杨兼算是彻底醒了,立刻拿过急报,展开一看,当即脸色便沉下来,阴沉的说:“咱们的粮道被偷袭了。”
杨广心头咯噔一声,粮道!
要知道水战也需要运送粮草,而且舟船作战,粮草更为重要,运送起来,也更为困难。
舟师作战,一般情况下无非两种办法运送粮草,其一是通过陆运,派出兵力,绕远路,走陆路,把粮草运送过来。其二就是水运,通过船只派送粮草。
但是这两个方法对于他们来说,都不实用。为何?其实道理很简单,如果通过陆运,陆运需要绕远,粮草的战线拉得太长,很容易遭到袭击,反而得不偿失。
如果通过水运,长久以来,北周的军队就不踏出沌口,沌口以南,是他们陌生的地界。他们的舟师本就少,如果能浪费舟船运送粮草呢?加之航道不熟悉,别说是遭遇陈人了,万一遇到了几个水贼,也是头疼之事。
这两个法子,对于他们的处境来说,都不太理想。
因此河间王萧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那就是“搭桥”运粮。
在水面上架起一座高桥,如此一来,水路变成了陆路,既不用绕沿路,也不用派遣多余的舟船,一举两得。
而且这个搭桥,只是临时的搭桥,用一些简单的材料编织出草绳桥,因此不需要耗费太大的时日和精力。
萧岑这个法子,可谓是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自从编制了草绳桥之后,运粮的速度快了许多。
尤其萧岑还精挑细选了运粮的路线,走的是最偏僻的水道,完全是陈人的死角,这么长时日下来,都没有被陈人发现。
然而……
就在刚刚,杨兼竟然接到了陈人劫粮的军报。
陈人不知从何处听说了他们的草绳桥,派遣了一队大船前来偷袭,陈人改良了大船,船杆上绑上尖锐的长戟,密密麻麻的朝天竖起,专门对付他们悬在水上的草绳桥,只要大船全速前进,开过草绳桥之时,竖起来的长戟便会直接割裂草绳桥,大桥破裂,运送粮食的队伍不攻自破,粮食纷纷从桥上坠落下来,仿佛下雨一般。
一来是粮草没有防备,二来是谁也没想到陈人改良了大船,专门对付他们,所以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粮草损失了十之八九,几乎所剩无几。
粮草被劫这么大的事情,瞬间闹得沸沸扬扬,整个营地都沸腾了起来,分明是安静的午夜,不多久却灯火通明,众人全都被吵醒了,来到营地的空场纷纷议论起来。
杨兼穿戴整齐,带着杨广从营帐走出来,河间王萧岑立刻上前,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说:“下臣丢失粮草,死罪!!”
杨兼说:“入幕府说话。”
羣臣跟在杨兼后面,全部进入幕府大帐。
萧岑又跪了下来请罪,跪在地上一直没起来,叩头说:“臣死罪……”
他说到这里,却想起了甚么似的,又说:“禀天子,下臣并非推脱罪名,但想起了一件事情,只觉得和陈人劫粮脱不开关系。”
杨兼说:“甚么事情?”
萧岑回禀说:“就在宴请章昭达的当日,下臣的军备文书,短暂丢失过一段时间。”
众人一听,纷纷诧异,七嘴八舌地说:“文书丢了?”
“一定是陈人偷走了!”
“甚么叫短暂丢失?”
萧岑继续说:“当日晚上,下臣没有找到军备文书,但是第二日酒醒之后,莫名发现军备文书掉落在案几后面,现在想来,很可能……是有人偷了文书,趁着下臣不注意,又偷偷放了回去。”
萧岑管理的就是军备粮草的问题,草绳桥也在文书之内,丢失文书和被劫粮草就是前后脚的事情,这未免也太巧了,如果没有劫粮草的事情,萧岑或许还想不到,但如今出了事情,萧岑觉得这并非偶然。
杨兼眯眼说:“如此说来,咱们军中有细作了?”
他说着,眼神平静的扫视着在场所有人,除了权景宣正在侦察渡口,其他人等全都在幕府之中。
杨兼便说:“燕饮章昭达那日,诸位在做甚么,不防都说说看。”
蔡王杨整第一个开口,说:“燕饮之后,臣弟与三弟同路,回了营帐歇息,在营帐门口才分开。”
滕王杨瓒点点头,二人是有人证的,都可以给对方作证。
萧岩说:“卑将直接回了营帐。”
权琢玠也说:“下臣也直接回了营帐。”
因为当时已经夜了,燕饮结束之后,其实大家都直接回了营帐,只有萧岑去了处理公务的营帐,也算是一个意外了。
众人全都说了一遍,杨瓒突然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开口,犹豫再三,还是说:“皇兄,臣弟回营之后,因为醉酒胃疼,想要起身饮些醒酒汤,出过一次营地,去了膳房,当时有膳夫可以作证,路上……路上看到了镇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