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佑耆轻微咳嗽了一声,明智的没有接话。
杨兼幽幽的说:“因为……不管你愿不愿意,宇文邕,已经死了。”
他说着,招手对小包子杨广说:“走了乖儿子,跟父父去赶场了。”
杨广一脸无奈,不过还是迈开小短腿儿,一路颠颠颠追着往前跑去,跟着杨兼出了老宅,翻身上马。
杨广扭着小屁股坐好,调整了一下坐姿,握住马缰,说:“父亲,接下来去哪里?”
杨兼笑着说:“自然是去牢狱,咱们去看看赵国公宇文招。”
杨广眯眼说:“父亲真的要招揽宇文招?”
杨兼点点头,说:“这怎么能做得了假?难道儿子不觉得宇文招此人,很有魄力么?疯起来好像一只猘儿。”
猘儿是小疯狗的意思,杨广眼皮狂跳,说:“父亲,儿子并未听出夸赞的意思。”
“是么?”杨兼改口说:“赵国公倒是有点子魄力,而且忠心耿耿。你想想看,那么多皇弟想要争位,当时宇文邕也没有兵权,光棍司令一个,宇文招却没有利用宇文邕争权夺位,而是一心想要扶持宇文邕复位,这是为甚么?”
杨广“呵!”的冷笑一声,说:“因着他傻。”
杨兼:“……”儿子如此毒舌,做父亲的竟无法反驳。
杨兼头一次感觉头疼,头一次感觉尴尬,尴尬的笑了笑,说:“的确是有点傻,但不正是因着宇文招这个人,他没有把野心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放在了这片天下之上么?”
宇文招是个难得忠心的,如果能收服宇文招,他的忠心也会转嫁到杨兼身上,但这的确不容易罢了……
杨广催马慢慢前行,还是往牢狱的方向去,说:“父亲也说了,宇文招是个猘儿,猘儿可不知好歹,父亲准备怎么收服宇文招?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被反咬一口。”
杨兼幽幽的说:“感动他。”
牢狱阴暗潮湿。
尤其是冬日的牢狱,弥漫着阴冷的气息。
宇文招浑身缠绕着锁链,脖颈架着枷锁,颓废的坐在肮脏潮湿的牢狱地上,哪里还有甚么国公的模样。
踏踏踏……
跫音而至,宇文招慢慢抬起眼皮,他甚至懒得抬头,看到了一片衣摆,已经猜出对方是谁。
宇文招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说:“你是来杀我的么?那就快动手罢!”
杨兼领着杨广走进牢房,宇文招的态度仍然十分傲慢,但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了斗败的鹌鹑,傲慢是傲慢的,已经不是往日里骄纵的傲慢,反而变成了颓废的自暴自弃。
杨兼走到牢门口,环视了一下四周,说:“兼不是来杀你的。”
“那你来做甚么?”宇文招犹如一尊行尸走肉一般,仍然不抬头,有气无力的说。
“兼是来……”杨兼笑得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满不是那么回事儿:“嘲讽你、羞辱你、践踏你。”
“你!”宇文招气的陡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目赤红,狠狠瞪着杨兼,不止如此,还从地上爬了起来,“哗啦!”锁链巨响,两只手抓住牢狱的栅栏,如果没有这层栅栏阻挡,宇文招一定会冲出来,狠狠掐住杨兼的脖颈,不,是咬住杨兼的脖子。
杨广揉了揉额角,无奈的摇摇头,说好了是来感动的呢?父亲这真的不是来结仇的么?
不过不得不说,杨兼这个激将法还挺管用,宇文招瞬间恢复了斗志,简直是满血原地复活,好像加了一层临死的暴走效果一样。
杨兼说:“哦?难道你不该被嘲讽?不该被羞辱?不该被践踏么?你是用的什么脑子,才想到引高绍义的大兵入长安的?倒拿干戈,授柄于人,三岁的小娃娃都不会做这样的事儿,难道不好笑么?”
宇文招死死攥住栅栏,双手指甲掐的泛白,但是他竟然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的确如此,他的确做了一个三岁娃娃都不会做的事情。
“不过……”杨兼笑了笑,说:“有的时候人真的是越长大越抽回去,倒不如三岁的娃娃聪明。”
宇文招脸色难看,沉声说:“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要皱一皱眉头,便跟你姓!”
“啪啪!”杨兼拍拍手,说:“好,好得很!不过兼不杀你,也不刮你,只是要你……服从于兼,给兼卖命。”
“你……”宇文招蹙眉说:“你非要奚落于我么?!”
杨兼“哗啦”一声抖开腰扇,这天气阴冷得很,尤其是在牢狱中,一点子也不热,腰扇自然派不上用场,不过杨兼的派头不能少,微微摇着腰扇,很是清闲的笑着说:“你方才说的,成王败寇,悉听尊便。”
“我……”宇文招一愣,他似乎想起来了,自己的确这么说,但是、但是中间还有一句话啊,宇文招说:“我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