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杨瓒蹙眉说:“侯莫陈!放下我侄儿!这里是皇家猎场,人主就在跟前,你带这么多人埋伏在此,便不怕人主纠责吗?!”
“人主?”梁国公世子笑得痞里痞气,说:“人主又怎么样?你们怕还不知道罢?过了今儿个,这朝中便是我侯莫陈氏的天下了!今日我阿爷便会帮助人主,在猎场之中铲除佞贼宇文护,从此成为护驾功臣,也混个大冢宰顽顽!这么大的功劳,你们说,杀个把人算甚么?”
“你听——你们听啊!!”梁国公世子指着远处的树林,说:“杀声!开始了,已然开始了!”
远处的树林中的确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因着距离太远,根本听不真切,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同寻常。
老二杨整、老三杨瓒均是一脸吃惊,没成想小皇帝宇文邕这次执意要用梁国公侯莫陈崇来护驾,其实是打着这深层的主意,想借用侯莫陈崇的势力,将大冢宰宇文护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在场中人之间,杨兼是最镇定的一个,微微眯了眯眼目。宇文邕乃是北周时期最有建树的君主,而宇文护乃是北周时期最大权臣,这两个人对在一起,势必会上演一场不死不休的死战,在历史上,的确也有这么一场死战。
然……
不是现在,也不是在原州。
倘或杨兼没有记错,小皇帝堪堪即位不久,在原州倒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记录的模棱两可。那便是梁国公侯莫陈崇之死……
历史上小皇帝宇文邕在原州巡查之时,不知为何突然要回到京兆长安去。梁国公侯莫陈崇很是兴奋,便告诉身边的人,宇文护要死了,但后来大冢宰宇文护活得好好儿的,小皇帝宇文邕回到了京兆,在百官面前斥责梁国公侯莫陈崇,还对族兄宇文护表达了“忠心”。当日夜间,宇文护便来到梁国公府,逼死了梁国公侯莫陈崇,自此,昔日里的“八大柱国”土崩瓦解,宇文护的权势更加滔天。
因此倘或杨坚没有记错,小皇帝宇文邕想要夺回军政大权,似乎还有些早。可惜……梁国公世子不知这次的计划会失败。
梁国公世子死死抓住小包子杨广,虽杨广昔日里也是文韬武略无所不精,十几岁便帮助父亲平定天下,但如今他年岁太小,有心而力不足,使劲踢腾着小腿,怎么也挣扎不开,后背摔伤的地方反而钝钝的发疼。
梁国公世子嚣张地说:“你们隋国公府,不是一直仗着自己是八大柱国,和我们梁国公府不对付么?好啊,今日咱们算算总账!要救你这个野种儿子,我也不难为你……”
他说着挥了挥手,一个打手从身后走过来,捧上一只玉缶。
梁国公世子兴奋的说:“看到了没有?这只玉缶里装的是酪浆,咱们周人都饮酪浆,偏偏你是个异人,不肯食酪,今日你饮了这盏酪浆,本世子便大度的放了你的小野种,否则……我侯莫陈家已经是功臣了,杀一个小野种,人主不会责怪的。”
隋国公世子对甜食不服这件事儿,似乎并非甚么秘密,起码在贵胄之间不是秘密,毕竟每每进宫燕饮,隋国公世子都是不食甜食的,连北周人最喜的酪浆,隋国公世子也是一滴不沾。
显然梁国公世子便是想用这一点报复杨兼,叫杨兼自己动手“服毒自尽”,杀之后快。若到时候东窗事发,人主问责,梁国公世子也可装作不知情,一问三不知,加之梁国公府“今日的功劳”,必然可糊弄过去。
“侯莫陈!”老二杨整的脾性瞬间冲了上来,眼珠子赤红,他可是常年征战沙场的车骑大将军,怒喝一声,梁国公世子下意识往后错了两步,打手冲上来护卫。
“杨整!”梁国公世子藏在打手身后,说:“你可别来混的!这小野种在我手里,我还有这么多武士,你们隋国公,只有你一个能打的,其余两个嘛,都是花架子,这次你们是插翅也难飞了!”
杨整堪堪便要发怒,杨兼突然抬起手来拦住杨整,他的动作很镇定,一点子也不见慌乱,面色如常,平静的令人惊诧。
杨兼拦住老二,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圈,依次落在十数个武士身上,最后将目光定在梁国公世子身上,说:“只带了这么些人来?若来堵我,应该多带一些人来才是。”
“啐!”梁国公世子冷笑:“就你那几斤几两!这些武士已经足够了!别说废话,休要拖延时机!快饮酪浆,否则我宰了这小野种!”
他说着,提着小包子杨广的衣领,使劲晃了晃。小包子被扼住衣领,吐息不畅,又奋力挣扎,十足难耐,抿着小嘴唇,死死蹙着眉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好似随时都会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