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顺利的在宜阳府署留了下来,而且是杨檦亲自款留的,众人震惊不已,但是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杨兼是甚么人,怎么可能乖乖的离开?
这日里杨兼召集了手底下的将领,在幕府大堂之中商议军机,众人全都坐定下来,还在议论前些日子杨檦款留他们的事情。
齐国公宇文宪似乎有些笑不出来,说:“不是我给大家泼冷水,咱们虽然在宜阳暂时驻扎,但是……粮饷已经不多了。”
杨兼的军队八万之众,这可是个大数目,他们留在宜阳,吃喝用度都要花财币,还有那么多马匹,全都需要消耗开支,就算再有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朝廷运送来的补给,远远不够这些兵马的开支,小皇帝宇文邕这是逼迫他们撤兵,用补给来牵扯杨兼,如果没有粮饷,杨兼便不可能贸然进攻雒阳,他的八万军队很快会被消耗殆尽。
宇文宪这么一提,众人登时沉默下来。
其实如果杨兼的军队能攻破雒阳,对小皇帝宇文邕也是一大好处,但宇文邕现在戒备杨兼戒备的厉害,又觉得占领了晋阳便可崩溃北齐,所以并不准备往北齐的北面扩张。
或许对这些统治者来说,“内忧”远远比“外患”还要可怕。在历史上北齐后主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当时北齐被北周打得溃散,北齐后主害怕,丢弃了晋阳,安德王高延宗镇守晋阳,因为唾弃北齐后主不争,被将士们拥立为北齐天子,统帅将士抵抗北周,北齐后主听说了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宁肯让周人得到天下,也不想让高延宗得到天下。
事实证明,在很多君主眼中,内忧比外患更加饶人安宁,或许在宇文邕心中,也是如此这般。
杨兼沉思了一番,说:“眼前的情势对咱们不对,拖得越久,便越是不利。然,如果速战速决呢?一旦咱们攻下雒阳,雒阳的粮仓便是咱们的补给,可有胜算?”
宇文宪蹙眉说:“这……未免孤注一掷了,倘或能攻下雒阳,的确可以解除咱们的粮饷危机,只是……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一口气无法攻下雒阳的话,咱们的情况便危险了。”
宇文会一拍手,说:“怕他们甚么?!齐人一把子脓包,还有甚么可怕的?雒阳根本不足为惧!”
高长恭突然开口说了三个字:“斛律光。”
说起来北齐的将领其实不算多,胜在常胜将军多,他们每一次都能力挽狂澜,救北齐于危难时刻,但是随着历史的推进,在北齐后主亲手了结了自家一个又一个大将之后,北齐没了人才,渐渐走入了自绝之路。
斛律光,可谓是北齐历史上,响当当的常胜将军,如今北齐的朝廷无人可用,斛律光虽然在坐冷板凳,但按照这个程度来看,雒阳一战,恐怕北齐会重新启用斛律光。
高延宗一拍案几,说:“如果他们真的启用斛律光,咱们想要一口吞下洛阳,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在场众人,不是和斛律光交过手,就是和斛律光以前同朝共事,因此都十足了解斛律光,斛律光不只是有胆识,而且还有谋算,雒阳又是北齐的主场,加之杨兼的粮草不多,如果对上斛律光,说实在的,杨兼这回也没甚么胜算。
不过……
杨兼幽幽的说:“不给落雕都督出场的机会,不就完了?”
高延宗说:“如何不给他这个机会?”
北齐天子就算是再糊涂,杨兼都打到家门口来了,怎么可能不重新启用斛律光,必然会第一时间启用斛律光过来堵住这个窟窿。
杨兼幽幽的说:“咱们不如……再陷害落雕都督一把。”
众人眼皮一跳,从未有主将把“陷害”二字,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大义凛然过……
杨兼挑唇一笑,说:“和士开,你们难道忘了他么?”
和士开和三万齐军被杨兼活捉,现在还被俘虏,关押在府署的牢房之中,他们暂时没有处置和士开,便是因着和士开位高权重,而且还是齐人天子眼前的大红人,如果有必要,以备不时之需。
杨兼突然提起和士开,众人都有些奇怪,如何用和士开陷害斛律光?斛律光在邺城,和士开在宜阳,这二人八竿子打不着,隔得也太远了一些罢?
杨兼说:“和士开留在咱们手里,无非便是当人质,或者直接砍头震慑军威,如今咱们攻克宜阳,俘虏三万,军威高涨,根本不需要震慑军威,不如……放了和士开。”
“放了?!”高延宗差点子蹦起来,说:“放、放了他?!”
高长恭拉住高延宗,说:“阿延,稍安勿躁,坐下来仔细听将军说话。”
杨兼继续说:“咱们不防给和士开透露斛律光是细作的消息,斛律光荣宠一时,和士开见他多有不顺眼,不管斛律光是不是细作,和士开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回去之后,必然都会清除异己,到时候斛律光怕是要继续坐冷板凳,无法出征雒阳,剩下便是咱们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