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晚了。”白建拱手说:“将军,请听彦举一言!”
“哦?”杨兼这才放下手中的文书,笑容有些子冷酷和薄凉,说:“白将军何出此言?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今儿个不说还能晚了?”
白建虽是个老实人,但他不傻,一看到杨兼的表情,就知道杨兼已经明白自己要说甚么。
白建拱手说:“请将军,饶过唐邕一命。”
杨兼挑起唇角,说:“白将军,这是有求于兼?”
白建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说:“的确,彦举有求于将军。”
“白将军没有忘记罢?既然白将军有求于兼,那么是兼赢了。”
白建顺着杨兼的话说:“大丈夫一言九鼎,彦举从不说谎,的确是彦举输了,从今往后,彦举愿意追随将军!”
杨兼说:“是甚么让白将军改变了心意?难道只是因着唐将军之事?”
白建与唐邕有旧,的确有些交情,但说到底,其实白建倒不是只因为唐邕的事情,便归降了杨兼。
白建这些日子在军营中看过了很多,无论是主将与将领们的相处方式,还是主将与士兵们的干系,或者行军,或者下令,或者驻兵,杨兼的军营总和旁人的军营不一样,在这里白建异常的轻松,不会感觉到听天由命的无奈,也不会感觉到无力回天的绝望。
白建一路跟随,也听说了车骑大将军杨整的噩耗,但是杨兼并没有因着悲愤,便将这些痛苦强加在齐人的百姓身上,这点子虽然听起来很简单,但是作为一个手握重兵的上位者来说,一点子也不简单。
白建似乎想明白了很多,加之唐邕的事情,他正好可以用之前的赌约,于是便匆忙来见杨兼。
杨兼说:“既然是白将军输了赌约,那么白将军愿赌服输,从今日开始,除了养马,白将军还要负责领兵,我军营中的将领做甚么,你便要做甚么。”
白建立刻说:“自是如此,将军这是……答应不斩杀唐将军了?”
杨兼放下毛笔,幽幽的说:“兼的确可以不斩唐邕,但是唐邕是不是上赶着找死,兼便管不得了。唐邕如今就在监牢等着问斩,如果午时之前,白将军能令唐邕迷途知返,归顺我军,兼便可以既往不咎,放过唐邕,但是反之……”
杨兼幽幽的一笑,说:“别怪兼心狠手辣了。”
白建拱手说:“多谢将军!彦举这便去监牢,不必等到午时,只需一个时辰,彦举必定让唐将军改变主意,归顺将军。”
白建“夸下海口”,立刻转身走人,大步离开了幕府大堂。
定阳牢狱之中,唐邕架着枷锁,颓丧的席地而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牢狱,头一次进入牢狱,是被和士开扔进来的,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了。
唐邕的心中犹如一片死水,真正要面临死亡,他突然有些迷茫起来,自己到底在做甚么,这样值不值得?
但是唐邕根本得不到任何答案,而且心中隐隐发酸,自己这样死了,为了保护邺城,为了保护大齐,但不知能不能传到天子的耳朵里,就算是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会不会被和士开那个小人造谣走了形?到时候自己的死,还是正确的么?
唐邕闭着眼目,脸色平静,心中却波澜万千。
“吱呀——”
一声轻响,牢房门被推开,唐邕睁开眼目,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来人竟然是白建!
白建一身粗衣,还没有换下骑奴的衣裳便匆匆进入牢房,站在阴湿的牢狱之中,说:“唐将军,久违了。”
“彦举?!”唐邕看向白建,随即说:“你还活着?”
唐邕听说天子让白建去送死,白建又一直没有回来,唐邕还以为白建早就死在了周军手中,没想到这会子能看到活生生的白建,除了穿的破败了一些,竟然没有甚么不好,看气色,反而比往日里更加精神了一些。
白建彬彬有礼,说:“托唐将军的福,彦举安好。”
唐邕诧异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白建又说:“彦举是来劝降将军的。”
“劝降?”唐邕的眼神登时露出不屑与鄙夷,说:“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怕死投敌。”
白建也不着恼,果然是个老实人,很客气的说:“既然唐将军知晓彦举是怎么样一个人,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哼!”唐邕冷笑一声,说:“不必多言,我便是死,也不会投敌!你少浪费口舌罢!”
白建没有再说话,而是挥了挥手,两个士兵进来,架起唐邕便走,唐邕奋力挣扎,但是他戴着枷锁行动不便,冷喝说:“白建!你耍甚么花样!”
白建平静的说:“既然唐将军死且不怕,又何必怕彦举的花样儿呢?请将军放心,彦举只是想带将军在城中转一转,想必将军镇守定阳十分匆忙,却从来没有好好儿的看一看定阳到底是甚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