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公主走向权力巅峰(84)
尽管胡氏落得个惨淡早殇,尽管薛雯而今处境危矣,曾几何时,她们母女二人也携手是众人仰望而不可及的无上尊崇,这偌大的昭阳宫就是之一的明证。
——薛雯眉眼间的骄矜飞扬亦可为佐。
她于此时挑了挑眉,全不似寻常女子闻听此等偏门歪词便露出羞态,亦不像世家贵女自重而费力气地立起眼睛来怒斥,只是那么闲而又闲地挑起单边的眉毛,慢悠悠相讥道:“沈将军,这是怎么了?是谁招惹出您堂堂大将军的春日愁思来,竟效女儿态,吟此闺怨之词?”
沈尧抬手作揖示弱讨饶,这是她堂堂明安公主的底气和腰杆。
——这天下男尊女卑正理昭昭,男子合该强,女子性本弱,但在她这公主娘娘这里偏行不通,君臣且在男女之上。
而沈尧情愿放低姿态。
他情愿见她扬起下巴立起眉毛,情愿被她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她得意之时有多可恨可恼,闹得过了或是有求于人的时候,不得不硬着头皮叫的那声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阿兄”,就有多可怜可爱。
叫人单只是思之,就心头澎湃。
他心怀见不得人的绮丽念头,好好儿的话也说得缠绵悱恻尾音带着勾子,更别提本就着意调侃,坐下来后故意道:“负心的人正坐眼前,倒来问我被谁招惹?”
这话露骨的太过,先还镇定自若的公主娘娘也不由得败下阵来,脸红红怒目道:“呸!谁同你胡言乱语地搅和!”
她明火执仗起来,沈尧却反而不接招了,含蓄笑了笑,一派世家公子的雅致,端起茶盏来呡了口茶水。
关心则乱,就算是挥剑斩情丝,沈三到底是明安公主心中有名有姓的旧人,不是什么猫三狗四。默了默,还是忍不住气急败坏地追问道:“你把话说清楚!我是何处惹了你?别怪话儿恶心人。”
自然是要说清楚的,他为的便是三年来都不曾说清楚,才巴巴儿地进宫来,也不必明说,眼睛往书案上堆叠的那一沓折子上溜了一道。
薛雯随着望了一眼,略一思索便已然明了——顿时如同刺猬竖起了刺一般,怒道:“怎么?这是恼怒我公报私仇,急匆匆要来为怀远将军讨一个公道吗?”
沈尧未成想她这样急眉赤脸地就扣帽子,不由也有些窝囊恼羞,强自压抑了,解释道:“这可是冤枉!何况竟不知道哪来的‘私仇’要报么,怎么说起这个话来了?我还没怎么,一个字都没说你倒是先发起火来了?”
两个人说了两岔,他来问的是缘何不告知如此生分,薛雯却气急败坏以为自己驳了这道折子他前来兴师问罪。
冷哼一声,道:“你也不用忙,我也懒得和你辩,你若是实在气不过,驳了你这一道只当算是我欠你们沈家的——我也早说过的,你们速速地上一道请封世子的折子,不用催请不用施压,我必定上赶着批了准了当作还报!”
此话一出,沈尧脸色骤变。
薛雯说是心平气和,得王贲元指点,自以为也许还能“立地成佛”···其实不然,其实心里还是堵了一口气,还是藏了怨毒,见状又道:“你若还不满,我私库里不少未上册的好玩意儿,金银也都不少,还是可以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填补给你们的,这总行了吧?”
这话···未免就有些伤人了,一则是又提立世子暗含一刀两断的险意,二则······
昔年,也是在此大吵一架,那时节真正是天昏地暗,吵得热血冲头不知理智二字怎么写,两相都捡着能刺人的硬话说。
当时年少气盛,如今多添了稳重,可是说一半留一半,意思仍旧还是那个意思。
但沈尧也不再是昔年的沈尧了。
犹记猎场上薛雯曾与瑞金戏言,“唯此一人并不算什么,是要见过千山万水仍回头,才是稀罕”。
沈尧历经三年浮沉变化,的确称得上一句“已识乾坤大”。
识的是千山万水天地广大,也是天下之大的众生相,眼界自然也与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已经大大地长进。
而“已识”后头一句,是“仍怜草木青”。
怜之,也慕之。
——怜她明若朝阳般的人物却囿于阴谋鬼魅,慕她身陷阴谋鬼魅却明若朝阳。
可那又如何呢?人间明显不稀罕。
奔徙三千里,横跨三千日,睡里梦里盼望着见面,思之念之设想千万种可能,不是为了这样的······
不是为了尴尴尬尬地坐在这儿,被她厌恶地横眉冷对,被她揣测是否短视至此,会不见大局,不顾伤亡流离的将士,非要涎皮赖脸地为战死的兄长讨要黄白封赏。
怎么能这么揣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