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回农庄(440)
“没关系,慢慢学。”七郎笑着拍了拍文晏的肩膀,“他的手也很笨,学了大半个月才编成一个草袋子,还丑的不行,可他现在是我们农庄草编最好的前十人之一。”
文晏默契地跑到草堆跟前,抓起一把草,迅速分成两部分,略作整理,跟着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不到五分钟,一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精致的小草袋成了。
文晏得意地举着给新员工看:“只要下工夫,就没有学不会的手艺,我现在编的比他好。”
被默许跟进基地,此刻静静地站在远处围观的家属群里,很多人松了一口气。
余妈妈小声对旁边的中年妇女说:“我感觉,风回农庄的人都特别心善,齐主管明显是不想让咱们的孩子难堪。”
罗妈妈点头:“咱们遇到好人了,如果文文学会了编织,以后能有一门手艺养活自己,我和他爸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草堆边,姥姥抓起了一把草:“我今天先教编篮子,喜欢的过来围成一圈,咱们开始学了。”
四奶奶走到另一个草堆旁:“我今天教编最小号的草袋子,喜欢的都来吧。”
于是,一百多个年轻人自动分为两拨,一拨跟姥姥学,一拨跟四奶奶学。
家长们没人走,他们坐在对面山坡上,安静地关注着自己的孩子。
余家承选择了紧挨着姥姥的位置,尽最大的努力集中精神,可开始动手十分钟不到,他的线衣后背就湿了。
那个噩梦般的晚上之后,他不但难以集中精力,记忆力还急剧下降,过去的五年,他的脑子像垂暮的老人,这边看过的电视剧,吃一顿饭的工夫就记不得剧情了,表现在生活事项上更加明显,所以爸妈姐姐根本不敢把他一个人长时间留在家里,他给自己倒一杯水,扭个头可能就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站在那里。
今年春天开始,他的情况有了一点点改善,可真的只有一点点,他能比较流利地说话了,能理解其他人说话的意思并记住较长时间。
但此时此刻,尽管姥姥耐心极好,教的非常慢,他学得还是非常吃力,把两股草十字叠放、再把下面那股对折顺时针拧一下这么简单的两个步骤,他跟着做完,第二次就不会了。
姥姥第十次把两股草拆开重新讲解,余家承紧张得手剧烈颤抖,几乎要拿不住草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来,先喝点水。”七郎把一瓶水塞进他颤抖的右手,“不着急,咱们今天一天就学起头这个编法,连续来个一百次,脑子不会手也会了。”
余家承闭了下眼,让额头的汗顺着眼皮流下去,绝望地问:“如果我一百次还没学会呢?”
七郎自己灌了一口水说:“那就再学一百次好了。”
余家承对着七郎看了一会儿,一口气把一瓶水喝完,点头,看了文晏一眼:“我会编的和那位前辈一样好。”
七郎挑了个拇指:“不愧是曾经的学霸,我相信你。”
下午一点整,学习活动暂时结束,学员们跟着文晏去红瓦房后面排队洗手,回来的时候,看到两排摆好的简易餐桌和七八个冒着热气的大锅。
站在大锅后面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年轻俊秀,他们掂着勺子招呼道:“开饭喽,带上餐具排队打饭,菌菇笋丁臊子面,番茄土豆盖浇饭,喜欢哪个吃哪个,有对菌菇或番茄、土豆过敏的,那边还有包子、馒头。”
“最西边那两个大盆里是汤,汤自己盛,请注意,对着汤盆时请不要说话。”
余家承、罗文和乌木哈一起去臊子面那里排队。
万燚熟练地捞着面条说:“不限量啊,吃饱为止。”
万壑负责打米:“餐具不够用的,可以先吃一碗米再喝汤,喝完汤不饱的继续打饭。”
余家承第一个打好,然后等着罗文和乌木哈打好,三个好朋友一起坐在北面那排餐桌的西头,三家的父母家人都等在那边。
余家承吃了一口面,停了一会儿,他慢慢扭头,看着父母和姐姐姐夫轻轻点头,脸上绽开笑容,眼睛却红了。
余秀承吸着鼻子,用口型问弟弟:“是风回农庄的食材?”
余家承点头:我觉得是,特别特别好吃。
余秀承捂着嘴跳起来,然后抱着强巴做出尖叫的动作:风回农庄的食材啊,小承的并肯定会好,肯定。
余妈妈抹着泪冲余家承摆手:快吃吧,快吃,别看我们了。
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和余家承有类似的行为,几乎所有的家长都在因为开心而落泪。
本来聪明伶俐的孩子,在即将高中毕业进入大学校园时一夜之间成了连路都不大能走的“白痴”,不亲身经历,没有人能理解这些家长的心痛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