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55)
季寻倒吸一口冷气,一时之间不知道她是有意无意。
这会儿心口燃的郁气更甚了。
他像个要不到糖又偏偏想吃的孩子,心浮气躁地站起来,撂下话:“我工作了,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南栀态度温吞,只道了声好。
她一层层收拾着桌上的保温盒,收拾到一半,本该进工作间的那人没进,又原路返回到跟前。
他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垂着眼皮看她:“你怎么这么慢。”
南栀把吃剩的,还算单独完整的烧麦一个个装进盒子里,然后摆到一边,其他东西归整到另一边,装进袋子。
她朝烧麦努努嘴:“一会儿饿了还能吃。”
季寻说:“多管闲事。”
南栀原地张望一圈,发现没有落下东西,才假装幽幽叹了口气:“给我们gene老师做好后勤工作怎么叫多管闲事呢。”
他还是那副不知冷嘲还是热讽的语气:“你这甲方当得可真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女人眸光微动,嘴角微微上勾。
她大概就是来送一趟早餐的,收拾完丝毫不留恋地往外走。
脚踝使不上力,从背后看她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先是左脚轻微点地,紧接着右脚立马跟上,略略缓一缓继续重复这样的节奏。
季寻双手抄兜从后面看着,忽然觉得像在看五线谱。
二分音符加八分音符。哒——哒。
重音落在二分音符上时,她突然暂停,回头问:“那你下午想吃什么?”
“……”
为了让他放心自己真的没有借机监督工作的意思,南栀补充:“我一个人也是做,加你一个不多。”她突然想到,“对了,要不要吃咖喱?我咖喱做的还不错。”
这个时候南栀表现得和贺濛如出一辙。
虽然没人接话,但她自己能圆回来,还圆得无比顺畅。
南栀:“那就吃咖喱吧。晚点我来找你。”
早饭吃得太晚。
南栀估算了正常人会饿的时间点,做好咖喱鸡去敲门。
她腿脚不便,就没带着锅,硬是把人叫到了自己家。
屋里的浅淡熏香味被浓郁的咖喱所覆盖,挑足了食欲。两个白瓷盘面对面摆在餐桌两边,还各有一个镶金边的玻璃小碗放了水果。
碗是一对的,筷子也是一对的,连一蓝一黄两个餐垫都像情侣似的紧紧挨着。季寻心烦,使劲搓了搓颈后。
南栀从厨房出来,眼尾一扫诧异道:“你脖子怎么又红了。”
季寻生硬地回:“痒。”
南栀连忙把香雪兰挪到离他最远的一边,猜测:“你不会鲜花过敏吧。”
借口送到面前不用白不用,他闷了一会儿,含糊不清地答:“嗯。”
南栀不放心,索性一蹦一跳把花瓶挪到了视线外。
等她回来,刚好看到季寻在挑胡萝卜。胡萝卜孤零零地排在餐盘另一边,和不想吃它的某人相看两生厌。
哦,不吃甜糕,也不吃胡萝卜。
南栀想,小臭脾气可真挑食。
本着不浪费原则,她坐下后把胡萝卜夹到自己碗里。某人的视线也顺着胡萝卜一起落在了她身上。
他从鼻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气。
南栀问:“干吗?”
“胡萝卜这种东西也有人吃?”少年不屑。
“胡萝卜多好吃啊。”南栀现场给他表演了个吃胡萝卜节目,咀嚼完示威,“还能补充维生素B呢。”
季寻把剩下几个挑完,垂眼:“哦,那我不和吃胡萝卜的人做朋友。”
“没关系呀,我可以做你姐姐。”
“……”
这天真的就没法聊下去。
季寻沉默,但南栀有办法继续往下聊。
她又找到了新话题:“你还有什么不吃的?”
季寻:“很多。”
“比如呢?”
季寻贯口似的报了一大串,差点把人类所有能吃的食材都囊括进去,重点尤其落在餐桌上已经出现的那几种食物上。
南栀意识到她被诓了,故意扬起语调:“哦,你说的那些都是吃了又长个子又聪明的。”
小时候她挑食,南启平都是这么哄的,南栀信手拈来。
但她算错了对面这小破脾气的毒舌。
季寻慢悠悠抬眸,“你这么爱吃怎么不见的有多高,有多——”
聪明。
“停,打住。”南栀遏制了他接下来要说的两个字,敲了敲桌沿,“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
在口舌之争上,她不输别人,但总是在季寻这儿甘拜下风。
接下来这顿饭果然吃得悄无声息,只有瓷器相碰发出的清脆响声。
男生吃的要快一些,除了胡萝卜其实什么都没挑,吃得干干净净。他坐了一会儿起身把餐盘端进厨房。回来的第二趟,看到南栀意外又惊喜的神情,他显得不太高兴:“看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