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明显的体弱之症,面上消瘦得没有丁点的肉感,一句话刚说完,便扭头猛然咳嗽了几声。
“你也认得?”
“见过几次面罢了。”贺文轩淡淡开口,“大人,您还没告诉我,找她是为了什么。”
陈珩凌厉的目光看过去,一寸一寸的像是要拨开将人看个清楚,他生来就是一副凌厉的长相,在西北那么多年,见得多了,杀的人也多了。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光是浑身的气势也是让人瞧后瑟瑟发抖的。
面前这人一身的病弱,消瘦得看似一阵风就能将人吹跑,但对上他的目光,却是半点的不惧怕,好像是要费尽心思地也要问个清楚。
“故人。”
许久之后,陈珩才吐出这两个字,这个人生死看淡,体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逼迫他无用。
他说完这句话,眯了眯眼睛,又摇了摇头:“或许也不是。”寻了太久,却看不见结果,他都不知坚持是错,还是放弃是错。
撑着扶手起身,陈珩抬手捏了捏眉心。
地上的人神色却是无半分的异动,分明是清俊的长相,却是显得有些冷心冷清:“大人应当位高权重,只要大人为草民做件事,我愿意协助大人寻人。”
陈珩眼尾一扫,眼中的气势逼的人颤抖,轻蔑不屑:“你有什么把握寻到人?”
“草民是无本事,但草民见过她,又恰巧会些书画,画个小像应当不成问题。”
“有了画像去寻,至少比漫无目的地去找要好上许多。”贺文轩眼神却是看向他,苍白的面上却是笑了笑:“但,草民是有要求的,就看这个人对大人来说重要不重要了。”
“说!”许久之后,陈珩才开口。
“三日后的秋闱,我要参考。”贺文轩低头,猛然咳嗽了几声:“在下一介草民,没考中秀才,无法参加科考,还望大人给草民拟一个身份,让草民圆了这个梦。”
轻笑一声,陈珩的眼神已经起了杀心,目光落在地上许久,玄色的长靴忽而跨起往门口走去。
“明日自有人带你入京。”发寒的声音是像是冰渣子:“科举九日,还望你莫要冻死在贡院。”
“是。”贺文轩跪在身后,面对着那道背影,笑道:“到时草民出来,一定亲自奉上画像。”那背影匆匆,瞬间就消失。
箫行州来回看了几眼,手中的折扇对着两人点了点,赶紧又追了上去。
等后面的人听不见了,他才敢开口:“殿下……殿下……”
屋子里都安静之后,玉箫才起身扶着贺文轩起来:“贺公子。”玉箫看着面前的这人的脸,无端的有些羞红:“贺公子分明中了秀才,为何还要故意这样说?”
温香软玉靠近,贺文轩眉心微微皱了皱,脚步不自然的朝后退开半步:“贺某如今贱命一条,残破之身如何敢用真名?”
玉箫这才记起,贺府已经抄了个干净,虽是没株连九族,但贺文轩的名字日后是再也不可能走仕途之路了。
一年前,那场轰动杨州的大案,杨州知府被抄家,当晚死在了牢狱之中。也正是因为他自小养在绍兴老家,少有人知晓扬州知府有个私生子,再加上死前供认不讳,多人费尽心血力保于他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你……”玉箫扶着他的胳膊,羞红了脸,到最后却也只是支支吾吾地吐出一句:“你……你莫要伤心。”
贺文轩垂下眼睛,像是透过这人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神情,他眼神凝住了半响,随后眼中的光才一点一点熄灭。
玉箫头微微歪了歪,余光感受到来人一直看着自己,悄悄儿的,面上泛起了羞红。
——
东宫
玉笙让人叫了沈太医来,自孟雪瑶住进这合欢殿开始,沈太医从一开始的每日一次,到如今的三日一次来她这合欢殿中。
刚开始玉笙还颇为不耐孟雪瑶,后来这位孟表小姐为她挡了不少的事,她都有些开始同情起这位孟小姐来。
“都昏了一个多月了,人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玉笙看着前方正在收拾药箱的沈太医,沈太医说过,后脑勺上的伤口愈合之后,人还没醒,日后就更加难了。
她私下去找太子妃提过两次,太子妃都表示出一副并不想管这件事的样子,玉笙便特意让人将孟雪瑶安排在了偏殿。
“也不一定。”
沈清云摇头轻笑了一声,道:“让宫女们每日照看着,可能哪一天就忽然醒了。”
太医都是这样,救死扶伤是本性,话自然说得不会太死。孟小姐甚是可怜,躺在她的合欢殿,玉笙也不在乎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
“你放心,你这上药救人的都是每日都来,我不过是随口吩咐一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