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被蔓延到身上的凉腻之物惊醒了,就像被缠上一条巨蟒。
胡善祥睁开眼睛,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昏暗的灯光之下,她睡的火炕上全是黑黝黝、像蜂蜜一样流淌粘粘的东西。
她的身上几乎都沾满了这玩意儿,只有搁在枕头上的脑袋幸免沦陷,是干净的。
“你往我身上倒什么东西?”胡善祥问。
不等也先土干回答,房间门窗皆被同时撞毁,一群人从这两个进口鱼贯而入。
“你们不要过来。”也先土干打开火折子,悬空放在上方,“胡女史身上全是石脂,万一我失手,火折子落下,胡女史就成了火女史,你们可以上来灭火救她,她未必会烧死,但是……一身好皮肉会烧成炭,变成怪物,这般娇俏的姑娘若毁了容,啧啧,可惜啊。”
第55章 虚情 石脂,遇火就燃,且水泼不灭,会……
石脂,遇火就燃,且水泼不灭,会浮在水面继续燃烧,胡善祥脖子以下几乎都沾满了融化的麦芽糖般的石脂,一个火星就能将她变成火善祥。
领头撞门的朱瞻壑看到胡善祥脖子上还有一圈紫红的掐痕,“王八蛋,冲女人来算什么本事。”
不是我干的,也先土干举着火折子,“你再走一步试试?”
你们别冲动,任何一方撩火我都会变成火人,胡善祥连忙说道:“说来话长,我脖子的伤与这位也先土干无关,是一个叫做火真的人干的,也先土干救了我,他的外甥把台混进了幼军,他现在只想知道把台怎么样了?”
胡善祥是故意的,把绑架之人和卧底的真实姓名说出来,让营救她的人有所准备。
胡善祥惜命还爱美,真不想死的那么惨、还那么丑。
原来是想交换人质。朱瞻壑收刀,不再向前,说道:“顾小七已经被我们活捉了,你先把火折子灭了,我会让你们舅甥见面。”
“见一面有什么用?我要确保外甥活着回去。”也先土干举着火折子不动,“看相貌,你应该是汉王世子,我记得北京是皇太孙监国吧,世子只是看门护院的,交换人质这种大事,皇太孙才有资格做主。君无戏言,他才是君,世子是臣。”
被戳到了痛点,朱瞻壑握着刀柄的手一紧,“你没有资格和皇太孙对话。”
“是吗?”也先土干举着火折子,往胡善祥脸上靠去,“皇太孙的女人在我手里也没有资格?”
朱瞻壑一懵:什么叫做皇太孙的女人?是女官吧。女人和女官一字之差,天差万别啊!一个写字,一个暖床。
胡善祥朝着朱瞻壑猛使眼色:权宜之计!快看我的眼神!你别说漏嘴的啊!
然而朱瞻壑并不懂她的意思,只看到她表情失控、眼神抽搐,就像戏台上演技太差的演员,无法准确表达喜怒哀乐,令观者迷惑。
她一定是害怕了,朱瞻壑心想。
这时朱瞻基杵着拐棍进来了,“你们都出去,火把,灯笼等有明火之物一概不得进屋,去挖一些湿沙土过来。”
水不可能克石脂的烈火,但湿沙土可以把“火”焖熄灭。
众人退散,在屋外把门窗围起来,一桶桶湿沙土严阵以待。
朱瞻基的脑壳被砸的不轻,走路时感觉地面都在摇晃,朱瞻壑扶着他,“大哥,此人阴险狡诈,万一他突然暴起对大哥不利——”
“听我的,这里交给我,你在外头等候。我虽受伤,尚能自保。”朱瞻基拄着拐,坐在椅子上说话,他弃了拐杖,抽出一炳寒光闪闪的剑,双手握着剑柄,以剑为拐,坐稳了身体。
朱瞻壑只得听命退下。
屋里只有朱瞻基、也先土干、胡善祥三人了。
朱瞻基是故意把人支走的,刚才在门外听到“皇太孙的女人在我手里……”这句话别人听不懂,他一听就懂,短短几个月和胡善祥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对胡善祥的“急智”有些了解,这个女人有着异于常人的求生欲,为了求生,什么话都敢瞎编,临场应变能力令他也深深拜服。
她不过是为了求生给自己增加一些筹码罢了,一个人有了利用的价值,就不会被轻易灭口。
只是若公开讲,还是会伤她的名节,必须他亲自过来,关起门说话。
也先土干见朱瞻基单刀赴会,终于把火折子从胡善祥脸颊边移开了,“呵呵,想不到皇太孙还是个情种啊。”
一听这话,朱瞻基认定了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胡善祥果然编造了她和他的绯闻谎言。
“彼此彼此,你也是一个重亲情之人,愿意把求生的机会让给外甥这个外人,自己宁愿赴死。”朱瞻基默认了绯闻,说道:
“也先土干,你是鞑靼部一个实力不差的领主,还时常以个人名义向大明进贡,也是我大明封的都督,还赐给官袍布帛。我们投之桃李,你报以战争,派了亲外甥混进幼军当卧底,怎么,舍不着外甥套不住皇太孙?你既然如此在乎外甥,当初又为何要他来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