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听瑟手一顿,缩回来重新搭在膝盖上,抬眸看了他一眼后自顾自解释道:“不小心刮伤了。”
他没说话,端起酒杯递到唇边,吞咽时喉结微动。
“刚才……”她稍微换了下坐姿,“刚才他们说我厉害是什么意思?”
陆闻别放下杯子,冰块互相碰撞,“能有什么意思。”
“你以前都不带别人来吗?”
“不带小女孩儿来。”
“我马上二十了,这也算小女孩儿的话,什么样的才不算?谢恬那样的吗?”
话一出口谈听瑟就后悔了。面对陆闻别的时候她总是说错话,要么心口不一,要么总是说出最赤.裸裸的想法。
男人盯着她似笑非笑,眼里却没什么情绪。
“那次不是在咖啡厅看到你们了吗,”她心虚地补救,“他们聊天的时候,我还听说了一点关于你和她的事……”
“听说了什么?”
“之前有传言说你们要订婚了,后来又说是误会。”谈听瑟尾音微微上扬,含含糊糊地添了点求证的意味。
陆闻别指腹漫不经心摩.挲着杯沿,那种目光忽然让她恐慌,她怕自己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是她们让我问的,”她偏过头,佯装尴尬微恼,“我才没那么八卦。”
“她们?”终于,他淡淡开口,“你那些朋友?”
谈听瑟暗自松了口气,“她们也只是……好奇而已,没有恶意。”
“你们躲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聂显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几步走过来坐下,“小瑟,要不要学德.州扑.克,我教你?”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走,我给你讲讲规则。”
谈听瑟下意识看了眼陆闻别。
“看我干什么。”他微微一笑,抬了抬下颌示意她跟聂显走,“去吧。”
作为“长辈”,他显然是和谈敬截然不同的角色,虽然总说她是孩子,却给予成年人的放任与自由。
她心里那颗叛逆的种子由此汲取到养分。
聂显带着小姑娘在牌桌前坐下,先简明扼要地讲了规则,然后安抚道:“别担心,我先带着你玩两局,后面你自己来,赢了算你的输了算闻别的。”
桌上的人都笑起来,“坑陆少的机会,千载难逢啊。”
然而几局下来众人就都笑不出来了。
除开聂显陪玩的那两把,谈听瑟独自上阵的三局里只输了一局,输的数目和赢的比起来无伤大雅。
有人难以置信地问谈听瑟,“真是第一次玩儿这个?”
她真诚又无辜地点了点头。
“闻别没提前教过你?”
“没有。”
“……厉害,可塑之才。陆闻别,快过来把你家小姑娘带走,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被小朋友吊打,传出去面子还要不要了?”
你家小姑娘……
谈听瑟克制而骄矜地弯了弯唇,邀功似地看向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陆闻别起身走到她身后,右手随意搭在椅背上,淡淡扫一眼这局结束后桌上的明牌,“再来。”
“还来?”
聂显挑衅,“输不起?”
“那先说好,你跟闻别不准插手啊。”
谈听瑟坐姿有点僵硬。
独属于陆闻别身上的男香是朗姆酒与乌木沉香的混合,此刻杂糅着一点有热度的威士忌气味,隐隐从身后将她环住。
牌桌上其他的交谈笑闹仿佛远去,呼吸间感官变得敏感,她胡乱想象着他笔挺的西装裤、一尘不染的袖口,还有衬衣下结实窄.紧的腰……
忽然,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发顶,男人漫不经心地揉了揉,“专心。”
谈听瑟一愣,僵直的后颈泛起涟漪似的痒,吹起几颗火星烫在心口。
来不及为刚才的联想感到羞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刚才那个亲昵又随意的动作上。
“……我知道。”她声音很低,侧过头飞快地瞪他一下。
蜻蜓点水似的一眼毫无威慑力。
陆闻别挑眉。
少女重新转回去背对他时,长发发尾从他手背上掠过,那感觉很轻,却难以忽略。
他垂眸瞥一眼,抬起搭在椅背上的手插进裤袋。
这局聂显充当荷.官,一开始还有人说笑,后来桌上就渐渐安静下来。
没多久一局结束,所有人目光先后聚焦在某个少女手边——那里堆着厚厚一摞用来充当轻便筹码的扑克牌。
她又赢了。
气氛哄然热烈,谈听瑟在一片夸赞揶揄中松了口气,松开了攥紧的五指,慢慢起身走到陆闻别身边。
他一直盯着她,从最初的若有所思,到轻轻勾起唇角。
“小骗子。”他低笑,声线磁性低沉。
她一愣,蹙眉抬起头,呼吸却蓦地一滞。
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很少有什么明显情绪,现在这样笑起来时竟然会显得有几分轻佻,给人深情又多情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