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美人(112)
秦彧合了合眼,满身的倦意落拓,他掀被起身,忍着痛意穿上外衣,顷刻间又恢复成那个杀伐果决的他。
管事暗暗忧心,不知该不该提一提清荷院那女子的事,秦彧已然开了口:“封了清荷院,府上任何人都不许进出,清荷院那两位丫鬟押去水牢,留待审问。”说着话,声音顿了顿,手指微攥,才又接着道:“至于那具尸体,暂不安葬,好生看护在府上,宣仵作入府查验。”
即使人真的死了,他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奴才明白了。”管事恭敬应声。
秦彧微微颔首,面上好似并未将那个死去的女人放在心上,他如常日那般系着腰上玉带,却在垂首的某一个瞬间,指尖感触到啪嗒的凉意。
像是被烫伤一样,他猛地收回手,匆匆系好玉带,声音一如往常道:“朗峰,你随我入宫。”
外间阳光和煦,清晨的凉风吹拂,秦彧一身墨色衣衫带着侍卫从将军府打马入宫。
他依旧和往日一般,面色如常,未有半分波澜流露,唯独握着麻绳的手,一使劲儿牵扯到的肩头伤处,提醒着他,那样的痛并未过去。
*
另一边,京城外十余里的一处村镇上,一间茅草屋内,甄洛悠悠醒来。
她揉着眼睛从被子里起身,瞧见床榻站着的秦时砚,下意识握紧了自己身上衣服领口。
她被换了衣衫。
原本昨夜她服药前穿着的,是件绸衣,光滑如锻,可今日醒来的这衣裳,却是件寻常布衣。
秦时砚听见动静知晓她醒了,于是回首抬眼看向她,见她一副防备模样,苦笑了声,解释道:“昨夜你衣衫尽湿,又因服了药的原因并未清醒,我总不能让你着湿着的衣裳睡半夜,便寻了此处村舍的妇人替你换了衣裳。”
他本就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自然做不出有辱斯文的无耻之事。
甄洛抿唇并未接他的话茬,而是转而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出了京城吗?”
“已经离京了,眼下在距京城十余里的一处村镇。”秦时砚照实回答。
知晓出了京城,甄洛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她低眸想了想,问秦时砚:“你说知晓我母亲的消息,可否详细告知于我?”
秦时砚这才想起,自己为了骗她答允自己逃出来,提了她母亲的事。这当口,若是告诉她,她母亲就在京城甄府,只怕她会一心想要回去。自己费尽心思谋算带她出来,可不是让她自投罗网再回去的。
思及此处,秦时砚不动声色的暗暗编着话,不过几瞬后,便开口回了她:“我只能告诉你,你母亲尚在人世,衣食无忧过的也不差,可你若是想见她,如今还不是时候。”
甄洛闻言凝眉,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见我娘亲?”
秦时砚摇头编着谎言,继续骗她:“你娘亲明面上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身份并不安全,若是贸然见你,恐会被甄家知晓,徒生事端。”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可甄洛心中还是有着怀疑,她思量几瞬,开口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些?又是从何得知我母亲尚在人世?”
秦时砚自然不能告诉她,自己是重生而来,故此知晓,他只笑了笑,回答她:“因缘际会罢了,甄姑娘不必多问,你放心,在下不会害你,我此番将你带出将军府,也不是存了什么害你的心思,只是受故人所托,不忍见甄姑娘你落得个凄惨下场。姑娘若是肯信我,便远远离开京城,去西北的并州,中原的豫州,西南的巴蜀,除了江南哪里都好,只是须得于我个信儿,一年后,我会将肃宁郡主,安好无恙的送到姑娘身边。”
他说故人,甄洛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母亲。她潜意识里总觉得眼前的秦时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下意识笃定他不会害她。
“好。”甄洛应下。
秦时砚闻声看着她的眼睛,溢满欢喜。
他心头悸动,愈发觉得,今生的一切,一定会不一样。
甄洛没留意他的眼神,开始盘算起远远离开京城的事,她想到自己放在衣服里的那银票,问秦时砚道:“我睡前曾将一些银票放在身上,后来服了药,也未取下那银票,不知是在水中失落损毁了,还是另存在了别处?”
她倒不会疑心秦时砚惦记自己那区区千两的银票,只是想到自己衣衫被换的事,有些怀疑是不是给她换衣裳的妇人取走了。
“我带你下水前,书烟从你身上将银票带了出去,我另备了一份,待你动身时,一并带走。”秦时砚的意思是,那书烟是他手下的人,在甄洛下水前取走了银票,这银票自然也就是到了他手上,如今他将这一份另补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