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他的时候，眼睛很干净，像只小鹿。

可胆子小得可怜的麋鹿还怕伤害打扰到猎人。

路茫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当然是，假的啊。”

她呆呆地看着他，似乎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么大的反差，样子又呆又萌。

路茫没忍住，伸手轻掐了一把她的脸颊，有点肉，软软的：“你怎么这么容易被骗啊。”

迎芝反应过来了，打掉他的手，转过身就走。

“你好讨厌！”

她差一点真以为路茫说的是真的。

路茫追上，从背后抱住她，哄她：“别生气，我就是没忍住。”

没忍住逗弄她，没忍住笑。

好似面对着迎芝，他很多事都忍不住。

“你不需要给我什么，你接受我给的东西就好。”

是他先喜欢上她的，就连他们在一起，都源于一个契机。

他的声音很好听，伴随着幽幽夜色，落在迎芝耳中。

夜风吹散，但却在她耳边回响。

不需要给什么。

迎芝呆住了。

她这次考试可能考得不会很好，有些题很难。可能妈妈会生气，可能老师也会找她谈话。迎芝都能预测到。

妈妈爱她，是因为她是个乖女儿，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乖了，她偷偷做了很多妈妈不允许的事。

和温梁桃重归于好，对妈妈撒谎，和路茫谈恋爱……

老师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个好学生，可成绩如果不好那还算得上好学生吗？

这世间的种种，他人的喜欢，都逃不过需求二字。真的有人只是单纯地喜欢她，不要求她做什么，没想过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吗？

她傻傻地问路茫：“真的吗？”

头顶被人摸了摸，故意惹她注意般，力气很大。

她听见男生的声音比这夏夜的风，比这莹白的月色，还温柔。

“你做你喜欢的事就好，无论你的什么，我都很喜欢。”

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迎芝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她原来一直有些疑惑，怎么区别别人说的假话实话。直到此刻终于明白，能让人有疑惑的，大约都不那么真实。

原来真心，一定能够被分辨。

*

一中的老师改试卷很快，考完试的第二天，除了语文其他科的考试成绩都下来了。

课代表抱着一叠试卷来到班上，刚准备发就被人拦截了。

路茫站在他面前，伸着手：“给我。”

用着祈使句的话说着肯定句的语气，他虽然现在好像变好了，但高一留下的威名还在，课代表战战兢兢地把试卷给路茫。

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下节课老师要评讲。”

路茫可有可无地答：“知道了。”

他从那一叠试卷中找了找，拿了一张试卷出来，看见上面鲜红的99分，嘴角微翘起，拿了准备走，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随便从那一叠试卷中抽出几张来。

“我帮你发几张。”

他还心情颇好地冲课代表笑：“我这是乐于助人啊。”

课代表一脸懵，看着路茫分发试卷的动作，觉得脑袋有点混乱。

路茫把最后一张试卷给了迎芝，用一种老师式的表扬语气：“考得挺好的。”

然后把试卷拍在她桌上，转身离开，再没有多余的话。

这样的动作照理说是很显眼的，但路茫一连发了好几张试卷，迎芝的混在其中，便也像个巧合。

迎芝的心怦怦怦地跳，她没跟路茫有对话。他们就像是最普通的同学。

宋玥看见她分数，瞪圆了眼睛：“迎芝你好厉害啊，这么难的题居然都能得99分。”

她又偏过头，压低声音用一种很八卦的语气问：“你和路茫是不是很熟啊，你们高一上期是一个班的吧。”

迎芝紧张：“不熟，就是同学。”

宋玥说：“这样啊，我其他班的朋友还让我帮她给路茫送礼物，我可不敢。”

迎芝“哦”了一声。

宋玥又说：“你知不知道，路茫在我们学校可受欢迎了，我原来班上的同学都挺羡慕我和他一个班的。”宋玥笑了一声，“看你就不知道，你一心都扑在学习上去啦。”

其实迎芝一直都知道，路茫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

一个很受欢迎的人喜欢上了一个不那么受欢迎的人。

晚自习下课后，迎芝被路茫堵在了教室。

教室的灯被关掉了，只有月光洒进来。

迎芝坐在靠墙边的座位，现在只能背靠着墙壁，被堵得一动不能动。

“你今天说和我不熟。”路茫低下头看她，他的目光直勾勾的，声音却带了些委屈，像个孩子。

他今天把试卷给迎芝后，还没走完，就听见了迎芝句话，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