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自我修养+番外(269)
烟洛紧了紧手:“起风了,咱们回吧。”
风儿呼啸,转眼间天地之间失色,笼罩在黑暗之中,容卿刚站起身,一滴雨水便砸在石桌上,紧接着是倾盖如瀑的大雨。
夏日的雨总会来的很突然。
容卿急忙遮着头,快步跑到对面的回廊里,烟洛紧随其后,好在动作很快,身上没怎么被淋湿,烟洛抖了抖手背上的雨水,急道:“奴婢这就去附近宫中取伞,娘娘先在这里避一下吧。”
说罢要走,又被容卿拉住了。
“这会儿雨太大了,等小一些再去吧,”容卿看了看天,“越州时就不怎么见这样的大雨,总是细雨缠绵的,一下就是一整天。”
烟洛看她若无其事地说着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楚王殿下的事,正纠结时,侧目一看,忽然瞥见了一个人影。
廊檐很
快落下一层雨幕,周遭都是倾砸的水声,容卿顺了口气,昂头闭了闭眼,闭眼时有纷繁交织的画面,在不停地撞击着神经,她猛然间睁开眼,却看到头顶上多了一把伞。
容卿回头,看到李绩立于伞下,面容清冷,唇边却温润。
“回去吗?”李绩问她。
他身上还穿着上朝时才会穿的龙袍,眼中有疲态。
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外面的雨的确变小了,容卿点点头,走下台阶,两人并肩走在雨中,李绩为她撑着伞。
烟洛有些着急,陛下现在怕是还不知道主子已经听到楚王殿下的死讯了,若是一会儿吵起来就坏了,正要冒雨跟上前去,王椽却拍了拍她肩膀,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容卿踩着雨水,裙子无可避免地湿了一圈,不过旁边那人也一样,何况他还将伞往她这边倾。
李绩坦言:“刚去了一趟玉照宫,你不在。”
容卿停下脚步,眼中有些惊讶:“皇宫这么大,你怎么找到我?”
“沈采萱刚走,你念她,肯定会到她常来的地方,”说完,李绩侧头看了看她,“虽然你自己可能是下意识的。”
容卿怔了怔,仔细揣摩他的话,说的像是真的,她以前不常来御花园,今日不知怎么却突然来了兴致,原是因为这里离萱儿最近。
李绩比她想象中要更了解她。
两人继续向前走,不时碰见巡防的金翎卫,雨中也要不停歇地保卫皇城,看到帝后二人,都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李绩走了半晌,突然开口:“有件事,要告诉你。”
容卿回头看他,问:“什么事?”她话音轻轻,听不出太多情绪,跟雨声交缠在一起,听不真切。
李绩牵起她的手,目光看向前头:“近些日子,外面会有一些传言,有关李缜的,你听到……千万不要伤心难过。”
他从前提到那个名字总带了些咬牙切齿的狠意,今日就像说到了多年不见的故人。
容卿皱了皱眉:“三哥怎么了?”
“没怎么,他好好的,你放心。”李绩牵着她向前走,声音无起伏,听着也并不像安抚。
从不同的人那里听来的是截然不同的话,让她在今日里听闻两种说法
,好像是故意叫她作出选择,愿意相信谁,愿意站到谁的那边。
她静静坐在石凳上想了一下午,也不过是在理清头绪,人在任何时候,比起相信其他人,更愿意相信的只有自己。
“就像萱儿一样,人活着,但身份死了,是这样吗?”容卿拉着他的手,两人停在一处蜿蜒曲折的小径上,花街铺地上是迸溅的雨水。
她其实那天晚上就想问他,当传位遗诏的内容大示天下,当大盛皇位有了一个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早已登基为帝的李绩坐在龙椅上,李缜的位置就会变得很尴尬。
遗诏的出现反而让李缜的存在变得十分危险。
他不再“活着”,对李绩而言,对大盛而言,对千千万万的臣民而言,才是最好的结局。
李绩握紧了她的手,眼眸中映出她的影子,最怕看到她质问的眼神,而此刻又不能躲避,她前额发丝攒成一股,湿湿嗒嗒地贴敷在脸上,面色瞧着楚楚可怜。
只是并未见太多的失望。
他不知怎么,竟然心中松了口气。
“是他自己选择的,我未曾胁迫他,”李绩抬手,替她理了理头发,动作轻柔小心,声音平和坦诚,“但我承认,这个结果是我乐意见到的。”
人之心狠,于毫无旧情可言的人来说,能达到最绝。
容卿任由他顺着耳鬓的发,目光幽幽:“是他自己选择的?”
“是。”
“如果他不这样选呢?”
李绩没有及时回话,他静静看了她半晌,然后偏过头去,雨过天晴,日光从云层中显露,遥遥望去,已经能看到玉照宫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