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捕快架着伤员先行离开了,另三人倒是留下在原地给他们望风。
山林的深处没有人迹,地上满是野兽的足印。
观亭月和燕山在最前面开路,拉了身后江流三人约莫一两丈的距离。
她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什么,视线落到旁边,“对了,你刚救了我弟弟,我还没跟你道谢呢。”
燕山不甚在意地转开脸,语气随意,“有什么好谢的,顺手罢了。”
“就算顺手也还是要谢谢。”观亭月知晓他是嘴贱眼毒心灵美,面上不管再怎么对自己有成见,却总不会见死不救,于是便也不道明,“知道你不高兴给我们家送人情,但江流要是没你,适才就被剁成肉饼了。
“嗯……回头我请你几坛酒。”
“这算什么。”燕山先是无所谓地开口,末了,又添上几个字,“你想请就请吧。”
在氤氲夜色的遮蔽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已不自觉地轻轻扬起。
第37章 就你们侯爷这样的,我姐能打……
下弦月挂在天上, 颜色如今很淡了。
山道两旁的灌木与荆棘丛中,一丝银光笔直地擦过去,勾出潜藏在暗处的一道机括的簧线。
观亭月远远地看见, 举目环视周遭, 感觉满山皆是隐晦不明的杀机,不知到底埋了多少天罗地网。
“现在回想起之前那具在河堤岸挖出的男尸, 刀口凌乱深浅不一,还有淤青,说不定就是死在了这些机关里。”
燕山模棱两可地颔首,“不无可能。”
“姐!”江流蹲在一处岔路间, 回头叫她,“你快来看,地上有车辙!”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这一行没带火把, 幸而夜路行得久也很快适应了黑暗。借着不甚明朗的月色, 观亭月依稀瞧见那草地上纵贯着一道车痕,十分新鲜。
“旁边的是马蹄印。”燕山俯身, 皱着眉仔细观察,“一、二、三……一共六匹。”
江流吃了一惊:“这么多?”
他说:“马是六匹, 人兴许还不止。”
“等等。”观亭月放低嗓音,目光骤然凝固,犀利地朝斜里打出去, “有人。”
身侧是一棵粗壮参天的老榕, 茂密的树叶交织重叠,一眼望去只有漆黑一片。
而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利器划破空气的动响。
下一刻,观亭月抬手迅速掷出一柄两头带刃的回旋刀,也不知道她一身的利落装束, 哪儿塞得下这么多玩意儿。
短刀在半途似乎击落了什么暗器,随即去势不减,咆哮着凌空一斩。
登时听见就“呲啦”一声,浅淡的血气随着布帛碎裂顷刻迸发。
树上一个人影惨叫着滚摔下来。
而那回旋刀在夜幕里优雅地绕了个圈,朝这边不紧不慢地打转。
她五指张开,接了个正着。
刀刃处清晰地粘着皮肉与血腥。
燕山的随侍立刻跑上前,低头摸了一会儿脉搏,回禀说:“公子,已经没气了。”
他闻言行至尸首旁,此人也是不惑之年,穿着打扮和之前嚼槟榔的很像,腰际果然系着如出一辙的皮革带子。
“想必是对方派来在这附近望风的,可惜了,若是能留个活口,尚可问出点什么来……”说着略带薄责地盯着观亭月,“你下手未免太重了,都不知道收敛一下。”
后者正拿草叶擦拭武器上的血,见状不禁有些冤,“我有什么办法,天这么黑,我又看不清他在哪里,当然把握不好手劲儿。”
戳在旁边的两个亲兵听了这番无比残暴的言论,各自心存敬畏地咽了口唾沫,暗中祈祷这位祖宗千万莫要误伤才好。
观亭月对于此次的失手倒没觉得有多可惜,“他既然在这里,地面又有车痕,至少证明先前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我哥一定在前面。”
*
望北山属于岷山一脉,无从得知其纵深究竟多长,四野起伏着陡坡与峭壁悬崖,假若未曾传出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当是一个观景的好去处。
而眼下,栖息在梢头的鸟雀不断扑棱着翅膀四散飞开,翎羽飘落的地方,一架简陋的马车咯吱碾了过去。
这一行车马中,带头的是个四十余岁的壮年男子,他脸上原满长了络腮胡,为了装商贾,特地给修剪成了山羊须。
为此他内心不痛快了许久,至今还有点想不开。
突然,车子剧烈地上下抖动了一番,像是轧到了地面凸起的碎石。
“大哥,咱们干嘛非得走夜路啊,天色也太黑了。”车夫拽着缰绳叫苦不迭。
为首的男子回头骂道:“蠢材,大白天的驾车往山里跑,你是当自己不够惹眼,怕守城卫看不见吗?”
后者给他劈头盖脸训了一顿,顿时就不敢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