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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归来时(83)

这动作实在太快,他足下的劲风顷刻荡起满地银杏叶,并裹挟着萧索的剑气锐不可当地朝她袭来。

彼时秋季暖阳当空照下,纷纷扬扬的金黄里,剑客清俊隽秀的脸在观亭月的视野中逐渐放大。

她不禁怔了怔。

有那么一瞬,像是触碰到了呼啸流转的光阴,模糊而遥远的过去一股脑地在她眼前闪现。

观亭月蓦然发觉四周静了下来,自己的五官六感在此时无比清晰,清晰到,即便燕山的身形如此之快,她竟也能看得明明白白。

好似逝去了十多年的岁月时光倏忽在他脸上苏醒。

面前发足狂奔的人逐渐变成了少年模样,脑后束成马尾的大把青丝迎风而卷,双刀细长又冷厉。

是了。

那个时候,她在同他互相喂招来着……

燕山的招式从小就过于阴鸷,扎实不足,凌厉有余。这样的功夫单打独斗搞偷袭还成,在战场却不那么容易讨到便宜。

她结束后便叉着腰教训他,一直说得口干舌燥,后者仍旧一副在听鸟语的表情。

她忍不住轻轻抱怨:“诶,你不要总嗯嗯啊啊的,究竟有在听我讲吗?”

坐在廊下的少年唇角依然是带着浅薄的弧度,很随和地嗯了一声。

“在听。”

他颔首,吐词缓慢:“所以,想静静的……多听你说说话……”

观亭月大概是没料到,当下讷然:“什么?听、听谁说话?”

燕山明朗地冲她一笑。

“大小姐……”

险恶的剑锋已刺到双目三寸之外,观亭月一怔,差点没避开,立马展开双臂,仰头一个下腰。

利刃近乎是擦着她发丝划过去的。

雪亮的剑身清清楚楚地映出她小半张脸,且势头不减,锋芒凝成一线,将身后的两片落叶整齐地一分为二。

一刹那,寒光四溢。

观亭月余光瞥到,心说:好小子,你是真想杀我啊?

她一个旋身稳稳站定,在对面倨傲地轻笑:“行,那我就来验一验,这十年你的功夫到底有没有长进。”

说完,两条胳膊摆开一道架势,不躲不避地迎着燕山的剑风,抬掌便是一套连招,锐利无匹地朝他面门攻去。

这劲道之大,甚至有睥睨天下的气场,燕山侧头闪开时几乎感觉到耳畔酷烈的掌风,倘若结结实实地拍在血肉之躯上,自己不死也得残。

寻常人走武学一路,身法轻灵的,大多力道欠缺;而练重功夫,往往又相对笨拙。

凡人总有缺点,但观亭月不同,如她这等天老爷赏饭吃的习武奇才,居然是没有任何短板的。

她身形快,劲力大,既使得了暗器,短刃,也拿得起重剑,用得了拳法。

所以燕山明白,观亭月胆敢空手迎敌并非狂妄自大,她是真的有本事目中无人——

暴虐的掌力堪堪劈在脸颊边,比以往的风势更重,不是那么容易撤手。

燕山瞳孔微缩,趁她一时半刻难以回护,当下将身体猛然送出去,笔直的刺了三剑。

观亭月见状急忙跃起,足尖轻盈地踩在他剑锋之上,蜻蜓点水般的一荡。

台下围观的落败者和吃瓜群众们瞧得双目直愣。

毕竟整个一上午,这还是唯一一个能和余老板亲妹妹过招如此之久的!

演武场的剑影与掌风交织成辉,纷繁得目不暇接。

在旁人看来,观亭月就好似蝴蝶围着三尺青锋穿花绕树,甚至还能见缝插针地偷袭燕山的空门,应付得绰绰有余。

但其实她本人却远没有那么惬意从容。

燕山出手的瞬间,观亭月就意识到他比之从前精进了不止一点半点。

劈、刺、挑、破、断……长剑融合了刀术的刚毅,偶尔在半空一个旋身重重砍下,那抡成了无数道圆的剑气,即便是她都躲得有些吃力。

对方已是全力以赴,而自己仅凭赤手,要赢这场恐怕没那么容易。

士别三日都得另眼相看,更别说是十载的岁月。

燕山,早不是她能一掌掀翻的小小少年了。

唉,还是轻敌了一点点啊……

就在这时,他方才那迅猛连刺的一招再度凛冽而来,观亭月终归是毫无兵器傍身,此次显然闪避得略为狼狈。

极薄的利刃险之又险地贴在她耳侧斜斜一划。

没有伤到肌肤,也未曾碰到皮肉,但那面巾的一端绳索却被堪比风暴的剑气给震掉了。

眼见白纱顺着她的脸颊即将落下,燕山视线忽然瞥到擂台旁一群垫脚看好戏的路人,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接着,他便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又替观亭月把面纱带了回去。

这前后动作之快,观者多半连半个影子都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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