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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归来时(64)

观亭月刚打算变招,蓦地看清了此人的面容,顿时小小地吃了一惊。

“哦,燕山?”

青年肩头的衣袍穿得宽松,似乎是随意披上的,流出内里温热的气息。

他嘴边的筋肉动了动,眼角眉宇尽是毕露的愠色。

观亭月单膝半跪在地,莫名不解地问:“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燕山把她持刀的手丢开,先是瞧见那床被仓促掀到榻下的薄毯子,紧接着视线落在她青白透凉的手背上。

语气忽有些咬牙:“你就不能向我服个软吗?”

观亭月左眼上的秀眉波澜不惊地扬了一下。这动作很细微,在阴沉的夜里实难留意。

“往凤阳还有近三个月的路程,你那点钱够用几天?只进不出,再过两三日,怕是连买干粮都够呛了吧。”

燕山几乎尖锐地点出她现在的困境。

然而观亭月穷也穷得很坦然:“我有手有脚,等进城里可以挣钱,不劳费心。”

不知是不是天太黑的缘故,面前的人脸色愈发不好看了,他后槽牙上下抵得死紧,良久才蹦出个讥诮的轻嘲:“你别忘了咱们这趟的目的,可没时间让你扯摊子临街叫卖。”

她却已经拍拍裙摆,捡起薄毯坐了回去,“知道,我自己有办法,不会耽误行程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燕山微微别过脸,声音并不大,“不就是瞎逞强。”

观亭月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敷衍地信口道,“说你艺高人胆大。”

观亭月自然不会把这种阴阳怪气的夸赞当真,但也懒得计较,“看我过得如此惨淡,你应该很高兴吧?”

“高兴啊。”燕山貌似满不在乎地将目光随意地扫向他处,“可我也不想让旁人觉得,是我在欺负你。”

“你欺负我?”她像是听了个新奇的笑话,“谁说的?”

燕山背倚着车门,仿佛在避讳她的问题,“没谁。时间一长,总有人会这么想。”

“让江流跟来是我的主意,我为他负责,理所应当。”观亭月收拾好打翻的包袱,“放心,这事情你更占理,旁人挑不到你的刺儿。”

“你……”

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燕山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此一举,扭过头去。“你要这么爱住车里,就继续住吧。”

他下了车辕,“话说在前,如果身体熬坏了,我可不会停下来等你。”

她听了这一句好凶狠的“威胁”,不以为意地皱鼻子挑挑眉,仍抱着薄毯翻阅旧信件。

碎草上的脚步喧腾片刻,归于平静。

过了没一会儿,呼啸的疾风猛然从门外袭来,车帘随之荡漾,观亭月抄手一攥,竟接到一床厚实的棉被。

她将被衾拿在眼底下,略带意外地看了少顷,才抬眸望向窗外——对方早已经走了,黑夜里什么也没有。

*

萧索的秋雨终于在后半夜如期而至,雨势并不瓢泼,却绵绵密密的,透着股黏糊劲儿,直到翌日天亮依然没停。

众人只好都待在车内,白上青话痨成瘾,原还想沿途讲讲川中的风土人情,说说光怪陆离的野史趣闻,这下全无用武之地,便对着雾蒙蒙的山景兴叹一番,放下帘子。

而另一边,四名亲卫身披蓑衣打马开道。

好在临行时特地挑选了最宽敞的平头车,观亭月三个人坐于其中还不算拥挤。

江流年轻嗜睡,在旁侧靠窗酣眠,微凉的雨天尤其使人困顿,连燕山亦微垂着头闭目养神,唯有观亭月,夜里睡不好白天还不见疲态,正拎刀刻木雕。

她那柄小刀异常锋利,平时是挂在腰上的,乍一看会以为是饰品。

颠簸的轱辘声里,利刃划在木头上,一刀又一刀,不骄不躁,平稳且有韵律,听久了居然会感到出奇和谐。

燕山轻撩开一只眼皮。

木雕刻的大概是个什么动物,在她手中尚未成型,可隐约已有精雕细琢的味道了。

他懒洋洋地开口:“几时多了这个爱好,以前也没看你雕木头。”

观亭月并未抬头,吹去木块间残留的细屑,“以前也不见你这么有钱啊。”

总感觉她是在讽刺昨夜的事,燕山刚准备反驳几句,车外的马匹忽然发出清唳的一声嘶鸣,毫无征兆地刹住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打起各自方向的车帘——雨不知几时止住的,前方几丈之外的草丛间,此刻竟围着一大群人。

因这时段连太阳都没露脸,官道上的行人委实零星,乍然出现如此数量,的确比较扎眼。

燕山身边的随侍不必吩咐,已一马当先跑去打探情况,不一会儿就小跑回来。

燕山:“什么事?”

小将士恭敬地回禀:“公子,河岸上发现了几个横死之人,百姓们全在瞧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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