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善如流地颔首:“需要什么药材?”
“药材倒是其次。”老大夫挑起一根银针,对着光比划,“治病讲究对症下药,我得先知道他中的是怎样的毒才好一一对应的研究方子。”
说着转过头,“听你们适才那番话的意思,想必是清楚毒物的来由。这就好办了,劳驾且弄些来吧。”
……
老先生金口一开,管说不管做,观亭月只得受累,动身再跑一趟伏首山。然而山谷早有重兵把守,天罡营的小将士们倒是好说话,告诉她那些贼匪藏匿的兵甲弹药全数叫府衙的人收走了,据说还要等省里的按察使下来一同审办。
没办法,她点了个头又认命地往回赶。
府衙前的差役比平日增了一倍数量,立在门前的那位听完,正要开口,旁边的同伴不知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句什么,后者再转回头时,视线探究地将观亭月上下一打量。
“你就是那个永宁战神?”
观亭月:“……我不是。”
还有完没完了。
不知是不是在和驻扎进城的军队较劲,这里的官差可就没有天罡铁骑那么讲道理,闻言不近人情地把刀一横:“叛军之物也是你说要就要的?你把官衙当什么地方,菜市口吗?”
观亭月只好再解释一遍:“我弟弟中了石善明的毒……”
对方听一半便不耐烦地挥手:“有病就去找大夫,跑这儿来干什么?”
她:“大夫说,需要一两枚火/药以配方子。”
那人火冒三丈:“不是都讲明白了不能给吗?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观亭月觉得和此人交流委实有些困难,于是上前一步:“不知管事的主簿,或是知府大人可在?”
差役似乎颇为忌惮她“永宁战神”的称号,刚还在耀武扬威,眼见其靠近,登时如临大敌地手摁佩刀:“你、你要对我们大人干什么?”
观亭月:“我只是想与管事当面谈一谈借火/药的事情……”
看她还在朝前走,一干捕快毛都炸了起来,“站住!你再动一步,我可要拔刀了!”
观亭月:“……”
她被一排严阵以待的刀光逼出了府衙的大门,莫名其妙地站在笔直干净的红墙下。
这永宁州府官差们的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烂俗的话本小说?
观亭月举目往大堂内望了一圈,盘算着不如等入了夜潜进去偷一颗,省事省力还简单。
这个念头刚起,她便收了视线轻轻叹气。
算了,自己如今已是大绥良民,不好做这种藐视法纪的事情。
再说按察使要介入,万一清点数量时发现不对,也不便收场。
观亭月一边走一边沉思。
守卫不帮忙通报,见不了知府主簿,那现在整个永宁城内,还有谁可以拿到毒药的配方呢?
想到此处,潜意识里猝不及防地浮现出一个人来。
她脚步一顿,心想:
我就是死,也不会去找燕山。
酉时初,永宁刺史刘大人府邸前,门房是个六旬大爷,耳朵不太好使。
观亭月朝他说:“劳驾通传一下,求见定远侯。”
第13章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燕山是今早才从伏首山谷回来的。
他这趟由圣旨钦点,专程自西北被调到西南,就是为了给剑南道办事不利的驻军善后,眼下上千群龙无首的前朝俘虏丢在面前,烂摊子堆积如山,便不得不通宵达旦地连轴转。
永宁城的知府颇会来事儿,原本替他在城郊收拾出了一座大宅院,可不知为什么,燕山最后却选择了宿在城内的刺史府上。
刘刺史官不大,宅院也不大,乍然一看还有几分简陋的委屈。
接到这份殊荣,刘大人着实受宠若惊,生怕有丁点怠慢,每日忙前忙后,连茶水点心都要亲自过问。
山谷的军械库还在进一步的调查当中,燕山听完天罡军的汇报,正一路朝书房走,他便碎步跑上来,陪着点小心翼翼:“侯爷,半个时辰前有您的一位故友登门求见。”
“把战俘招供的内容整理好送到房里来,一会儿我要看。”燕山一向走得快,也不管身形臃肿的刘大人能不能跟上,等吩咐完了侍从,这才抽空搭理他,“我的故友?”
后者应了声是,“对方说,她姓观。”
他的脚步倏忽一滞。
因为来者报的是定远侯的名号,刘大人定然不敢如府衙那般将人拒之门外,不管是真故友还是假亲朋,一律好吃好喝,奉为上宾。
“是个年轻姑娘,下官也不知与侯爷您有何交情,所以暂且让她去偏厅等候了。”
燕山眼底闪过一瞬可以称之为错愕的神色,脸上短暂的露出几丝竭力遏制的表情,但很快就淡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