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朝,私造军械可是诛三族的大罪。
“对,我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因而先用了些手段不着痕迹的停了几个地方的银钱物资,打算顺藤摸瓜。但买家毕竟身份不明,暂不好贸然上报朝廷。”
金词萱到底还是年轻,处事经验比及父辈尤显不足。
既是敢往军器上打主意的人,在官场里又岂会是寻常的小角色。
“我父亲身体欠安后,许多事已不再亲自过问,只交由几位掌柜和族中兄弟打理。
“凭我对他的了解,这必然不会是他默许的行为。如此,就只能是家里出了内鬼。
“我一方面想查出谁是尖细,一方面又想知道这个‘买家’是什么身份,在一个月内安排人手四处布局。也是我大意了,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料打草惊蛇。”
“当竹寒楼大火刚起,我心头便依稀猜到或许是‘那个’买家的手笔。”
观亭月脱口而出:“怎么说?”
她缓缓颔首,“对方多半是从别处得知金家将与襄阳府谈买卖,便认定我是要把此事抖落出来,才想半道截胡,好拿走那几本账册。”
燕山:“他们没在你的身上找到账本,所以放火,杀人灭口?”
金词萱不置可否地一笑,“对,只有死人的嘴是最能守住秘密的,我不在了,族内更不会有人调查下去。”
观亭月不禁问:“那账本呢?”
她语气模棱两可,“账本,自然是被我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个你大可放心。”
金词萱所受的是烧伤,尽管现在瞧着似乎并无大碍,可依旧在外调养了近半个月。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等我回到襄阳城时,天寒他已经……”
说起自家夫婿的举动,她脸上竟难得浮现出淡淡红晕,不得不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他大概也是气昏了头,再加上被有心人蛊惑才落得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局面。”
“二嫂伤势既痊愈,为何要借金……金公子的身份?凭你金家当家的声威,不是能更好地控制住大局么?”
金词萱迟疑了片刻,“那时,我还未知晓当初泄露我行踪的叛徒。他既能探听到我的行程,又可以轻而易举的在账面上做文章,此人在金家的地位定不普通,不除掉,始终是个祸患,况且若知道我还活着,对方恐怕又会有所行动,倒不如……”
燕山接着她的话,“倒不如你在暗,他在明。”
她微微笑道:“你们来这几日,想必也察觉到庄中不少人鬼鬼祟祟,不消说,都是冲着账本去的。”
观亭月心想,没错,这其中最鬼祟的那个就是你了。
“金家本就发迹于三教九流,易容术与口技我自小熟稔。
“思来想去,阿临是最合适的人选。”金词萱说,“一则我与他形貌本就有相似之处,靠脂粉青黛,再加上些面皮,足以以假乱真。二则他从前在府上也不惹眼,大家印象浅薄,但身份却不低,所以扮他也能方便我行动。”
燕山仍有不解:“你借大火死里逃生,可尸体数量摆在那,就不怕被人看出端倪吗?”
“说来也巧,我平素从不带侍女,那日却正好心血来潮……”
他二人一言一语的交谈,观亭月却不经意瞥见缩在边边角角里的金临。
年轻公子从刚刚猫叫了一句“姐”之后,到现在也没发一语,只小口小口地啄茶喝。
出于礼貌,她轻声询问,“金公子?”
不曾料对方的反应极大,整个儿一抖,惊慌失措地不敢看她,“啊、啊?”
观亭月点了点食盒,好心提醒,“饭菜快凉了,你不吃么?”
后者仿佛一只受惊的豚鼠,晾着俩手,磕巴道:“不不不……哦,我是说,我还不饿……”
燕山先是看了观亭月一眼,随后难得不阴阳怪气地开口:“也是我们不请自来,耽误了你用饭。怎么样?不如我跑一趟,替你拿去热一热?”
他摆手的速度更加快了,“啊不不不……”
“不敢麻烦,不敢麻烦……我随便吃两口,随便吃两口就好。”
金词萱作为一个明白人,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悠悠道:“让二位见笑了。”
“我弟弟胆子小,可以的话,还请侯爷别吓唬他。”
末了,观亭月便听见耳边冒出某人一声慵懒的轻笑。
这正牌的金小公子和假冒的,性格未免差异太大了,当真没被人怀疑过吗……
最终到底还是燕山受累,亲自去庖厨给他下了碗阳春面。
一大碗清汤寡水的素面,金临倒是不挑食,慢吞吞不疾不徐地往嘴里送。
观亭月在旁托腮,纳闷地打量着自己这个真正的“未婚夫”,里里外外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