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喻同神情阴鸷,一脚踹开跪在地上的二婶,直接走近,挑眼逼视着元恺,“我也想问问,你们到底与阿姐有什么仇,什么怨,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就是不肯让她过好日子。她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全家的吗?”
元恺深深皱起眉,感受到了方喻同那浓重的怨气,却又觉得莫名其妙。
他气极反笑道:“你怕是疯了吧?你——”
“三叔!”阿桂终于泪眼朦胧着,喊出了这声,她期盼已久,却一直卡在喉咙里,几乎快要涩哑的称呼。
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三叔。
也没想到,他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她在她以前的记忆里,一直是那个笑得儒雅温和,会摸着她的脑袋说“阿桂乖”,会捧着诗书在月下朗诵的三叔。
如今,他好像完全不一样了,会耍大刀棍棒,会说粗.鄙之语,就连嗓音都粗壮了不少。
阿桂打着颤的哭腔,让元恺也是一愣。
他怔怔地望过去,只见阿桂已经撩起了帷帽一角,露出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琥珀色的眸子里像是染着一层氤氲的水汽,潺潺而动。
阿桂如今已经长开,只有眼角眉梢间还有小时候的些许棱角相似。
但她像她娘,所以元恺只消两眼,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却依旧不可置信地唤道:“阿桂?”
“是我啊,三叔。”阿桂在笑,眼尾笑出红痕,却又带着哭腔,好似下一秒就要泪流满面。
她提起裙摆,想要朝三叔跑过去,像小时候那样扑在他怀里,委屈地哭一场。
自从失去爹娘后,也只有三叔会为她擦眼泪,把她当成心尖上的小姑娘来哄。
元恺也下意识张开手臂,想要接住她。
可两人之间,方喻同却忽然插了进来。
他长臂揽住阿桂,让她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胸膛上,并且抬起指尖,抹了抹她眼尾的红痕,“阿姐,莫要过去,万一他和你二叔二婶是一伙的,要杀你,该如何?”
阿桂长睫轻颤,摇头喃喃道:“不会的,我三叔不会的。”
元恺听着方喻同的话,再看着他替阿桂擦着眼角湿润的长指,恨不得直接抽刀将他的手给剁了!
这什么混蛋小子?!真是越看越浑!!
谁让他碰他家阿桂的!
“这是怎么回事?”元恺将刀背在地上震得铿锵作响,将两人这无视旁人的流泪擦泪给打断。
阿桂眼眶微红,垂眼道:“三叔,你听小同说吧,这案子是他查的。”
方喻同望着那跪在地上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的两人,瞳仁深处,戾色重重,一言一语将阿桂受到的残酷虐待说起,再到她被迫送去冲喜,又逃亡路上救了他,两人相依为命,好几回死里逃生。
这一路走来,艰辛重重,如今提起,倒像是平淡地说着旁人的故事了。
可反倒是方喻同轻描淡写,这样三言两语,却让周遭听故事的人们都眼眶湿润,忍不住可怜他们俩那样小的年纪,就吃了这般多的苦。
真是苦尽甘来,难能可贵。
方喻同没有说阿桂是去给他冲喜的,只说他俩半路相逢,她救了他,他也救过她。
这也是他盘算中的事情,想必很快,这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他与阿桂没有半分血缘关系,如此甚好。
两人确实青梅竹马,又患难与共,同生共死,他本就能言会说,只要稍加点缀,便将这故事说得动人至极。
这样的感情感动了旁边看热闹的许多人,甚至有小姑娘忍不住擦着眼泪说道:“你俩为什么还不成亲?你俩太好了,快些成亲吧呜呜呜......”
这不合时宜的话自然被元恺一眼就瞪了回去。
成什么亲!亲什么亲!
不过这小子,看起来倒是没有那般讨厌了。
毕竟没有他,似乎阿桂也不会过得像如今这般,多亏了他。
元恺瞥了一眼方喻同和阿桂站得那么近,又紧皱起眉头。
但也只是没那么讨厌罢了!简而言之,还是很讨厌的!
至于方喻同提及的过去里,这苛待打骂阿桂的二叔二婶,自私自利的二叔二婶,不断作恶的二叔二婶,赶尽杀绝的二叔二婶......
元恺轻呵一声,转动着手中的大刀,“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二婶哭着说道:“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实在是......实在是猪油蒙了心啊!”
元恺看着他们,笑容冰冷,“你们在我走后,虐待打骂阿桂,这是罪之一;你们将为了银子,将她送去冲喜,这是罪之二;你们欺骗于我,说阿桂已经死了,这是罪之三;你们知错不改,贪图将军府的荣耀,暗地里还对阿桂赶尽杀绝,这是罪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