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书,刘长喜就不是个看书的主,找遍全屋,给她找来一本《超盈利餐馆小老板的生意经》,她翻了两页,觉得自己这辈子下馆子就可以了,经营什么的,大可不必。
想聊天,跟阿姨聊不到一起去,阿姨是个话痨,讲起自己邻居的小姨的婚姻故事来滔滔不绝,聂九罗原本就是个好奇心匮乏的人,哪有精神去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的情感史?
是以阿姨只要有摆忽的迹象,她就眼皮轻阖、满脸疲惫,一副我身体虚弱急需休息的模样,阿姨察言观色,一般会立即停下、轻手轻脚退出屋子,留她一个人好好“静养”。
这期间,她给炎拓打过一个电话,原本是想问问他机井房之后发生的事——虽说她自己也能推测出一二,但总没他知道的全,比如她脱险是脱险了,但陈福呢、韩贯呢,都哪去了?
没想到电话打的不巧,十一点多打的电话,他居然正在“跟踪地枭”,还是一跟“好几个”,聂九罗些须说了几句之后就挂电话了:将心比心,她自己处境紧张的时候,也没心思接什么电话。
但等炎拓报平安等了很久,她不久前刚差点死地枭手上,知道这种东西难对付,时间拖得越长越担心,脑子里出的画面都是炎拓死了:被断喉了、枪杀了、咬死了、撕裂了、埋了。
终于等到那条“我回来了,平安”的短信,长长吁了一口气,身体支撑不住,又沉沉睡去,快睡着的时候,心头还掠过一阵歉疚:人家炎拓明明活得好好的,在她这儿,都花式死八十回了。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下午。
枕边的手机没了,应该被刘长喜拿走了,然后多出几样,估计是让她消遣的。
一副扑克牌——真不是拿来气人的?她还能自己跟自己打扑克?
一副大英雄逃离魔窟的飞行棋,虽说是双人游戏,勉强可以自娱自乐,不过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版,是仿了人家的形制、自己瞎编剧情的那种。
还有两个花布缝成的小沙包。
都是很有年头的消遣,符合刘长喜的年纪和性子。
太阳正是最最明亮、将衰还没衰的时候,聂九罗躺在床上,看了会被映照得发亮的窗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屈指叩了叩床头板呼唤阿姨。
她又要度过艰难洗漱且无聊的一天了。
***
洗漱过后,聂九罗喝了半碗骨头汤,吃了两块蒸芋头,阿姨过来收拾碗筷的时候跟她告假,说是家里有点事,待会要赶过去,之前也跟刘长喜提过,这一晚就不能陪夜了。
不能就不能吧,反正自己晚上的事也少,聂九罗迟疑着点了点头,有点担心万一要去洗手间可怎么搞。
阿姨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聂小姐,要么就让老刘扶你到门口,或者你可以扶着墙、慢慢走,只要不抻到伤口就行,人家那些生完孩子的,第二天也就下床走路了,走两步没关系的。”
行吧。
阿姨走了之后,聂九罗百无聊赖,躺在床上掷沙包玩,中途一个不小心,沙包掷床下去了,够也够不着,只好干躺着了。
躺到八点多,刘长喜回来了。
进门时就在打电话,聂九罗听到他说:“没事,挺好,阿姨说吃饭也能吃得下了……”
这应该是在说她,多半是炎拓打来的,聂九罗竖起耳朵。
“嗯,是,昨天阿姨给洗了头,姑娘家,爱干净。”
“就是啊,能看得出来,她在这挺无聊的,哦,好好……”
说话间,刘长喜已经进来了,见她正醒着,有点惊喜:“哎哎,小拓,聂小姐醒着呢,要不要说两句啊?”
聂九罗自然而然地抬手接电话。
刘长喜正要递过来,又顿住了,然后看聂九罗,有点尴尬:“挂,挂了。”
挂了?
她还想问他事情呢。
再说了,这是有多忙,跟刘长喜说了半天,跟她却连问候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聂九罗空伸着的手慢慢蜷回,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估计忙吧。”
但心里怪不得劲的:以前求着向她探听消息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现在是觉着救过她,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就可以敷衍她了?
顿了顿,问刘长喜:“他刚说什么?”
刘长喜说:“就跟前两天一样,问你恢复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
聂九罗:“不是,就是你说我在这挺无聊的,他说什么?”
这个啊,刘长喜回忆了一下,力求逐字逐句还原:“小拓说,都成年人了,无聊也学着排解嘛。”
聂九罗:“……”
道理是没错,可听在耳朵里,怪没意思的。
她嗯了一声,回了句:“那我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