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现没好气地推开他:“离老子远点,老子是直的。”
又补充了句:“我懂,人都是装箱子里带过来的,我能不懂吗?”
懂就最好了,炎拓示意了一下对面屋:“对谁都别提,咽肚子里,那屋的人现在起,不准进这屋。”
吕现斜乜了他一眼:“人家本来也不大来这屋……这女的谁啊?”
他觉得炎拓对这女的,还挺上心的。
炎拓没吭声,只盯着他看。
吕现让他看得心头发毛:“行行行,不问不说。”
炎拓示意了一下手术室的方向:“我身上带菌,能去看她吗?”
吕现真是槽多无口,其实聂九罗这种手术,不属于类似开颅那种易感染或者多并发症的,而且他这儿也没ICU,所谓的“无菌”压根不能完全做到。
但他还是怼他:“那你不能不带菌吗?无菌衣、口罩、帽子、鞋套样样都有,你不能穿吗?”
炎拓嗯了一声,承着吕现的目光,还真去穿了。
***
对比刚才,手术室里收拾得很干净,大堆沾血的消毒巾、棉球等等,乃至聂九罗的大衣、鞋子,都已经密封装进了塑胶袋里。
聂九罗安静地躺在台子上,脸色发白,嘴唇也罩上了一层灰色,身上盖着绿色的手术油布。
万幸,她有呼吸,油布随着她身体的起伏而微微伏动。
炎拓掀开油布,略看了看。
她的小腹上厚缠着绷带,一圈一圈,缠得很稳妥,左臂上也打了夹具,身后,吕现想起了什么似的探进头来:“对了,她那胳膊啊,先别上石膏,防止有粉碎性骨折或者骨折线不良好——建议还是去大医院看看,我这设备没那么精细。”
炎拓放下油布,退了出来。
吕现已经换下了行头,正在洗手间洗手,炎拓走了过去,倚门而立:“我出去一趟,给她买点衣服。”
吕现嗯哼了一声。
“还有,跟你道个歉。”
吕现倨傲地扬起头:“是不是为了之前那么不礼貌地对待doctor?”
炎拓指了指放下了马桶盖的马桶:“不是,刚无聊,拿你手机玩游戏,手一滑……”
吕现大惊失色,猛冲过去掀起盖子:特么的居然是真的,他的手机卡在最底下的吸水管处,被一汪水泡得死挺挺的。
炎拓说:“所以我顺便给你买个新手机,放心,我这人,拿了你的银子赔你金,如果太晚了买不着,明天也一定奉上,走了。”
说完,也不等吕现反应,大步出了门,关上门的刹那,钥匙插入,顺势一转,把门给反锁了。
第58章 ①②
买衣服、买手机云云,都是借口,炎拓车出小区,直奔大李坑乡,芦苇荡,机井房。
从小区到机井房,大概半小时路程。
他的确是在还没收到聂九罗那条“芦苇荡”的消息时就回车折返了,当时倒没多想,只是觉得聂九罗都知道他已经走了,还追问“走得远吗”,看来是有重要的事找他——与其继续赶路再被她叫回来,不如先调头,省时省力还省油。
没想到这车头是调对方向了,而且,老天也眷顾了一把:芦苇荡距离石河县城四十来分钟的车程,但位置是在石河县城和西安之间,也就是说,他回石河,要先经过芦苇荡,这是他能及时赶到的最主要原因;另外,吕现所在的小区地处城郊,离着中心城区要十来分钟,四十减十,是三十分钟,所以,找吕现,比去医院要更近。
一般认为,心脏停搏后,有个“黄金四分钟”的说法,超过四分钟,被救活的希望就很渺茫,聂九罗今天看似凶险,其实占了无数的运气——凶险在但凡他走错一步、延时一刻,她就会没了;运气在他每一步都走对,每一刻都掐准了。
天渐渐黑下来,炎拓紧踩油门,暗暗祈祷老天的眷顾再留片刻、机井房周围一切如故:千万别有人好奇误入,那可就是盖子掀开、一发不可收拾了。
万幸,到的时候那一带黑黢黢的,平静到只有大丛禾草随风摇摆。
***
炎拓慢慢把车驶近。
先看到陈福和韩贯开的那辆途观车——他走的时候,怕这车横在地里引人注意,特意把车开到半塌的一间土屋后,还扯了半幅屋顶做遮掩——还好,车还在,满是茅草的屋顶也依然倾盖在车身上。
又看到机井房的门,被他拿汽车链条锁给锁上了,门口还堆了块石头。
炎拓长舒了一口气,车子熄火、车灯全闭,静坐了会之后,拎起工具包下了车。
开锁进屋,先打手电看了一圈,屋里还保持着打斗之后的惨相和狼藉,除了一样。
那口井。
那口井被他用木板条重新盖好了,盖得比先前更加严实,上头还加压了一截废弃的泵身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