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大人会更欣赏齐王殿下。”明敬舟掀起帘子,听着街巷传出的叫卖声,神情惬意。
“借礼仪与制度约束自身者,若某一天约束消失,谁也不知道结果会变成什么样。”
史上并不缺年少时完美,万人称赞,登入高位后本性暴露的昏聩暴君。
“历经浮华尚天生仁善者,方是上苍对天下黎民的馈赠。”
明敬舟拱手:“但求大成世代明君,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二位大人。”周瑞掀起帘子爬进马车:“让二位久等了。”
“不久,刚刚好。”李恩伸手扶了他一把。
沈氏在家里听闻皇子公主都被接进了宫里,叫来玖珠,把宫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皇权动人心。”沈氏拍了拍玖珠的手背:“玖珠,你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陛下把所有皇子公主都关在宫里,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换得干干净净,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玖珠喝着沈氏给她炖的补汤:“虽然此举断了皇子们所有计划,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彼此的计划是什么,这样一来,他们都安全了。”
“陛下的本意,或许只是想保护他们而已。”玖珠把空碗放到桌上,认真道:“住在宫里吃喝不愁,还不用担心被人算计,多好啊。”
“哦。”玖珠补充一句:“如果皇子公主在宫里一切开销,都是从陛下私库走,那还能省很多钱。”
沈氏恍然:“你说得对,也许陛下只是想保住他们的性命。”
陛下虽是帝王,他还是一位父亲。
最近几天,明敬舟一回到家,就发现女儿对自己格外殷勤,时不时还要问一句他什么时候进宫。
“玖珠。”明敬舟放下茶盏,这已经是女儿给他续的第三杯茶,虽然不忍辜负女儿的心意,但他实在喝不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做?”
玖珠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有件小事,如果父亲近来要进宫,还请你帮女儿带一件东西。”
“给宸王的?”明敬舟怀疑家里的茶叶坏了,回味有些酸。
“嗯,就是一幅画。”玖珠扭着衣角:“女儿早跟殿下说好了,总不能让殿下失望。”
“画?”明敬舟沉默片刻,见女儿神情越来越不安,才语气怪异地追问:“你画的?”
“嗯。”玖珠走到门口,从春分手里拿过画卷,走回明敬舟身边:“母亲说,女儿的画作,很有父亲您的风范。”
有他的……风范?
明敬舟默默捧起茶盏,完美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你母亲真这么说?”
“嗯嗯。”玖珠点头,打开画卷,期待地看明敬舟:“父亲,你看看,像吗?”
明敬舟看着这幅看名字叫《雪里红梅》,看笔触又像是沙漠枯枝的画,无意识地朝嘴巴里灌了一口茶:“闺女啊,你这画,殿下还没看见过吧?”
“这是送给殿下的惊喜,当然不会提前给他看到。”玖珠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明敬舟:“父亲,女儿的画,有您的风范吗?”
“有……肯定是有的。”明敬舟回忆起年少时的自信与无知,内心对女儿升起了丝丝缕缕诡异的愧疚之情。
女儿肖父,都是他的错。
“咳。”干咳一声,明敬舟慈爱地微笑:“女儿啊,你觉得宸王会不会喜欢你的画?”
“肯定会喜欢的。”玖珠自信满满地把画收了起来:“上次女儿送给殿下的画,殿下特意珍藏了起来。”
“我明白了。”明敬舟微笑着点头:“明日下午为父要进宫面见陛下,顺便就把画给你带进去。”
“谢谢父亲!”玖珠赶忙把画筒放到明敬舟手里:“你是世上最好的爹爹啦。”
明敬舟叹息,女儿嘴甜这点不像他,倒是随了她母亲。
当年他作出来的画,也是被夫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直到后来他们全家被发配边疆,他作画去卖,却无人购买后,才清醒地认识了自己的作画水平。
唉,也不知那些年,夫人琢磨了多少新鲜的词,才够夸他的那些画。
低头看着手里的画筒,明敬舟笑了:“我们家玖珠的画,天下难得,殿下肯定十分喜欢。”
“嘶。”宸王从被窝里爬起来,让太监伺候着自己更衣洗漱:“今天好像特别冷?”
“殿下,这是殿中新送来的白裘衣,您试试?”
宸王套上衣服,懒洋洋地往贵妃榻上一靠,短短两柱香的时间,他已经翻来覆去变了好几个姿势。
之前每天早上都要去礼部点卯,这里走走,哪里晃晃,他觉得事多又烦,现在躺在宫里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怎么又觉得无聊起来?
让小太监给自己送来几本话本,翻了两页后,宸王不自觉开始琢磨,这会儿如果在礼部,他应该开始抄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