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家主:“那我也添一个,君子当有宝剑,我有巨阙一柄,剑技一卷,望人族后辈有安身立命之法。”
国师:“我送他一卦。”
寇院长大喜:“多谢国师。”
向天卜卦,自然要沐浴更衣,洒扫焚香。
“卜者问天,筮者问地,以玉为礼,以玉为祭。”
国师以玉卜通神,沟通天道。
风起,悬挂的玉铃叮叮当当响,紫气覆盖了半个天空,堂哉皇哉,庄严无俦。
院长对于术算并不精通,看不出来所以然,但是,他能听到玉铃的韵律变了,从叮铃铃变成哗啦啦,如同潮水,一声叠过一声。
然后,某一瞬间,忽然寂静。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视野,也照亮了阖起双眼的国师,结霜的睫毛。
寇院长鬼使神差觉得,自己的影子方才抖了一下。
国师缓缓睁开眼睛。
咔嚓——
玉铃碎了一地玉屑。
“国师,这是怎么了?”同样在现场的皇帝惊疑,“以往也不这样啊。”
以前国师卜算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往那一站,风景画似的,玉钤随着异像升起而叮当作响,等到异像慢慢消失,玉钤归于沉寂,就算是卜算完了,可这次……
“玉钤碎了,眼睫还结了霜,是什么兆头?!”
国师深深吐出一口气,“锦绣前程。”
“什么?”
国师闭了闭眼,“林稚水,天资聪敏,才华卓异,锦绣前程,傲视侪辈。”
皇帝:“这不是很好的卜相吗?怎么突然碎玉?”
“这些都是我根据一闪而过的灵气推断的。实际上,他的命运,我根本无法窥探。结霜是天道给我的警示,倘若我强行探查,只有双目失明一个下场。”
“但是!”国师的眸子不再是单调的黑,一点光芒将其笼罩,“他的存在,是人族幸事!”
“您是说……”
“去芜存菁,荡涤邪秽,固其源,培其根,他法正直,肃清一世。”
“好好好!”皇帝大喜,“寇宗!”
寇院长作揖:“臣在。”
“见此金牌,如朕亲临。”皇帝拿下腰牌,直接交到他手上,“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无法平复。寻常争执便罢,若有人相害凤凰儿,不论是谁,朕皆允你执此牌,先斩后奏。”
“不论是谁?”
“不论是谁!哪怕是朕的兄弟,你也可替朕行刑罚之事!”
寇院长激动地身形颤抖,“谢陛下!”有了这枚金牌,他就能暗中护住林稚水,这人族凤凰儿,不使他夭折了。
带着皇帝和几位学士赠予的物件,寇院长回去的路上真怕自己碰到山贼,东西都被抢了。
出城的时候,李家家主私底下拦了他,“寇宗。”
寇院长笑道:“老朋友,这是抓紧时间与我叙旧来了?”
李家家主苦笑:“我是来为我儿谋一条生路的。”
寇院长唬了一跳:“路行?他怎么了?”
“你也知道,我是老来得子。”
寇院长点点头,这个他知道。他这位老朋友子嗣方面实在困难,四十有五了才有幸得麒麟子,那孩子小时候他见过,白白胖胖,玉雪可爱,穿上红肚兜,跟年画上的仙童似的。
李家家主:“他是我们李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嗣……”
这话可是让寇院长欲言又止了,“虹儿……”
李家家主掀了掀眼皮,仿佛没听到这句话,接着说:“家族里终于查出先祖灵躯所在,正是金光县,他自告奋勇来寻,我……”
寇院长叹了一口气,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嘴。
“你难道怕他和林稚水起冲突吗?”寇院长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老友,你的品性我还不信?你绝不是那种溺爱孩子,将其宠成无法无天的纨绔的。”
哪知,李家家主叹息一声:“只我一人,也无力回天啊。”
随后,寇院长就听完了一个努力教孩子,却被孩子爷爷奶奶,母亲舅舅,两位叔叔,乃至最上头那一位拖后腿的中年男人血泪史。
“他倒也不是那种令人不耻的纨绔,他就是……就是……”李家家主纠结半晌,“他就是自小被捧大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养成唯我独尊的性格。又因着周围人都说他是李家这代唯一的传人,必须完美无缺,不负青莲剑仙威名,便又心心念念觉得自己倘若不够完美,堕了先祖名声,那就是千古罪人。”
从要求自己完美,到要求自己周围人东西也要一样完美,也不过是七八年的功夫。等李家家主注意到时,亲儿子已经养成了那样又轴又骄纵的脾气。
寇院长:“……想些好的,其实他们也不一定会起冲突。”
李家家主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地:“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