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雁不殊途(99)
那是她最不能忘的,最不想忘的。
窗外,到处是烟花爆竹的声响,夏烟的声音显得飘渺,这诺大的客厅里,她孤身一人,在静谧无声处,忍受落寞。
她自然地将客厅里的灯熄了,将窗帘拉上,打开电视的春节晚会,将声音调到最大。她抱腿坐在地上,看着电视里的人是如何演着小品讲着段子然后逗笑台下观众的。
应该是她的问题,他们都笑了,她没笑。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仍以刚才的方式坐着,盯着手机亮了几次的屏幕看。
你何苦又来招我。
可她还是贪恋地接起了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睡了?“
“没,这才几点。“
“我说也是,那你怎么把灯熄了。“
夏烟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还没走。“
“坐在你家楼下喝着热水。“顾择衍调侃自己,”还有大爷走过来问我这保温瓶哪儿买的。
夏烟忍不住笑了,说他活该。
“下来吗,带你去个地方。“
☆、两雁
50
顾择衍带夏烟去了一个城郊的空地。
许多人站在河边,很是热闹。
“这是在干什么?”
“看过铁树开花吗?”顾择衍带她走进人群,站在河边。
不久,河岸的对面,原本漆黑一片的空地瞬间亮了起来。
好些人赤膊上身蓄势待发一般,顾择衍说这些人手里拿着装满铁水的长棒。夏烟以前听过,这是民间的一项艺术,叫打铁花。
对面十几个人一个接着一个,来回穿梭配合,夏烟只见他们手臂在空中挥舞着,金色的光芒便涌现在整个河岸。
铁花一棒接着一棒,金色的碎星相连相合,似流星,似瀑布,飞溅出的金光在空中灿烂如花,旋转相聚,一碰到顶上的柳枝便即刻去花雨一般散落,洒了一地的荣光。
人群中,欢呼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夏烟也难得笑的如此开心:“好美啊,顾择衍。”
“火树银花,红红火火。”他说。
“我的女孩,新年快乐。”顾择衍捧着她冻得发红的脸蛋,少女的欣喜写在脸上,他一瞬情难自持,低头吻她。
顾择衍的身上总是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她被他捧着脸,难以逃脱。周围人多,她不想惹人注目……
人们常说,当一个人内心深处不愿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有成千上万的理由,而当一个人想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借口就够了。
关于顾择衍的一切,她都异常贪恋。
人群中,不起眼的两个人,在一明一灭的灯火下,恣肆谱写青春。
河面,有灿烂的光芒,有明媚的人生。
那天晚上打铁花结束以后,关于那个问题,顾择衍也给了夏烟一个答案。
“你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其实我也不知道。”顾择衍实话实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他哪里能说清。
他看着夏烟,有些不自然地抿着唇,说道:“但如果你问我有多喜欢你,我可以告诉你。二十几岁,对别人来说是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是对我不是,有更多事情等着我去做,爱情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甚至说是累赘负担。直到遇见你。”
“如果喜欢你是一场长途跋涉,我愿意不远万里;如果喜欢你是一次浩劫不幸,我甘愿赴汤蹈火。”
如果那天,认识顾择衍的那些朋友们看见他这副样子,一定会感叹道“铁树开花,千年一回“。
铁树确实开了花,顾择衍也确实开了窍。
“顾择衍,你不该招惹我的。“夏烟哽咽着,泪珠控制不住地从眼角窜落,一把抱住了顾择衍。
黑格尔说:“一个深刻的灵魂,即使痛苦,也是美的。“
而这些痛苦,和顾择衍比起来,好像也都没这么痛了。
夏烟所有的矛盾和例外,无不偏向顾择衍。
数学组年年都有聚会,小则几人,大则一整个组,前几天他和时慕陆宥霄聚在一起也是为的这个事,美其名曰交流学术,实则一群老头拉着各自门生“拉郎配”,而这群老头也是认死理,最爱内部消化解决,光是撮合时慕他们几个就不计其数了,这些数学家的眼光挑剔的很,认为数学好的就得找个数学好的,否则进不了这门。
顾择衍本不在意这些,他们什么要求,他才不管,只是也不知道他找女朋友的事传到他们耳朵里了,还反复强调要把夏烟带过去。当初老顽固们知道陆宥霄和苏宓雪在一起之后,也是“热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
另一边,夏烟在学生会办公室里修照片。时慕看了看手机日期,随口抱怨:“啊——明天要去见数学组的老头了。”
苏宓雪一边和陆宥霄聊微信,插嘴一句:“幸亏你现在和简亦朝分手了,不然可有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