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医圣那些年(111)
“真是个傻姑娘, 这装合欢的荷包这样寒碜,还留着做什么?”宁澜打开荷包, 却见里面还剩了几颗合欢的种子,他摇摇头重新将东西放回原处,“合欢须尽时,小小,你若以后觅得良人, 至少还是有时间的。”
原来心中真正装着一个人的时候,是会那样容易忘却自己的纷繁杂事。亦或是他本就是淡漠无畏之人,那颗心倒是不易为自己伤感了。
白宁曾负绝世之武学,身及浔月掌门,而今却沦为单夜群的手下败将。利用又污蔑巫族,与教内女弟子私相授受,还有了那样一个作为私生子的自己……
父亲么?他宁澜是没有父亲的。
对于白宁,他谈不上恨。亲情这种东西,他有能力淡然处之。
默默思忖之时,一只手悄悄攀上了他的手背。宁澜抬眼,却见察陵湄眼含泪光望着自己,他从未见过她那双明澈的眼睛里有这样悲戚的情意,像是被掏空了一切。
不知凝神望了他多久,她才开了口。
“从前我就说,宁澜你和我哥哥是有些像的,两个人都是那么潇洒闲散。我记得十四那年,我第一次见你,你换上我哥哥的衣服站在我面前时,当真……”察陵湄紧紧攥着那只修长的手,哽咽断了话,她重重咬了咬牙,“真是罪孽,我竟然会喜欢自己的哥哥,整整七年多,我竟然一直对你存荒谬之情,行悖理之举……”
她或许任性,或许无知,或许冲动,或许直白,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绝望失魂过。宁澜抓起她的手,他想开口说话,想说他不是,她亦不是,他们不是……
可是,或许什么都咽下去才是最好的安排。
“如今这样也好,你本来就要回东琴,去墨夷家,过了今晚想必该了无牵挂了。”宁澜柔柔的目色看向察陵湄,淡淡一笑:“你母亲的病倒也不用担忧了,她本就是医门弟子,只要她想好就会好。”
察陵湄看着对面清醒而冷静的人,心中更是凉了一大截,出语无奈而悲凉:“呵,我母亲,那也是你的……母亲,她的病,久不见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澜敛笑,解释道:“浔月医门有一种推穴手法,你母亲身子虚弱是因为她对自己用了推穴之术。此术法非浔月医门之人不会用,我此前没有往那里想,是因为只以为你母亲是剑门之人,也不知……”
察陵湄见宁澜停了话,轻蹙眉头,便接着道:“也不知你是她的亲生儿子,她那样做只是为了留住你,或者只是为了寻个由头让你来看她对吧?”
察陵湄自己虽自小便在夏惜蓝身边长大,却只记得自己的母亲淡漠高贵,自她记事起便少见到母亲的笑容,便是同她温柔慈爱地说一句话也是少的。她偏又顽劣不似大家闺秀,因此从小到大不知受了夏惜蓝多少的教训,对这位母亲有时是避之不及的。
只是几年前宁澜第一次来察陵家,察陵湄便觉出母亲对他的不同,甚至于那日宁澜阻了她教训自己,夏惜蓝竟也不恼,反倒听他的话放过了自己。
如今想来,原来自己母亲竟是早已知道了一切。
宁澜点点头,看着察陵湄在昏黄的烛火下仍旧惨白的面色,蓦地有些心疼,“浔月这里本就不适合你常住,等你修养好了,这几日就下山吧。”他用手轻轻抚了抚她冰凉的脸蛋,“不管是上一辈的恩怨还是从前的什么情意,我都希望你能释然,无论你做过什么,就权当年少荒唐,好么?”
“呵,年少荒唐?”察陵湄含泪冷笑,撇过头去,“宁澜,你说的对,无情不似有情苦,你一点也不懂,什么也不懂……”
她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心中愈发愤懑羞愧,紧紧地攥着被角,“宁澜,如今想来七年前你到察陵家便是由我母亲暗中安排的。我这几年如此任性不端,真真是困扰她了,若是母亲一开始便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知还会不会拿她女儿的幸福打赌,让你来察陵家一趟?”
宁澜看着她面上的凄然之色,心上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苦闷。
是让她永远被蒙在鼓里好,还是拨开暗雾把真相赤.裸.裸.地放在她面前好?他明白察陵湄有知道一切的权利,可即便曾经超脱如他,现在亦只想将她放在一个茧子里,他的小小既然那样单纯,还是不要知道更多血淋淋的事实了。
“单夜群今夜能来,说明浔月也不再是一个安全之地。改日我便拜托了别人将你送下山吧。”宁澜松开了她的手,缓缓道:“你要去墨夷家也好,要回自己家也好,或者……你想去别的什么地方,安全就好。”
察陵湄看着面前之人,眉眼间尽是平缓温和之色,仿佛今晚的这场风波在他心里没有掀起一点点的波浪,从前她只当这是平静,现在却扎扎实实感到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