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地看了一会她的背影，他抬脚后退了一步。

　　一只脚抬起刚落下，昭端宁就听到床上的人轻轻地唤了声，“陛下。”

　　声音干净，腔调柔软，一如往常，却听得昭端宁心口一跳。

　　昭端宁一下顿住了，看着奚悦动作很快地翻身坐起，掀开了床帐，看向他。

　　少女的眼睛清醒直接，语气也无辜干净，脸色却是苍白的，“陛下是因为今天妾身任性失礼而生气了吗？”

　　昭端宁看着她，不应答。

　　她也看着他，似乎不需要他的回答，又似乎是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一开始立得笔直的肩身往下垮，她继续道，“对不起，是妾身错了。”

　　“妾身太害怕了。”

　　昭端宁看着她眼睛里渐渐凝起透明的东西，往前一步走到她面前，轻声问:“怕什么？”

　　“什么都怕，现在最怕的是，等妾身一觉醒来睁开眼，陛下就已经不告而别，远远的身在考山城了，所以不敢睡，忐忑地等着陛下，生怕你不来，听到你来了，又怕你走。”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也慢了，“可是陛下果然要走，所以太害怕了。”

　　“你别哭，是朕的错。”

　　适得其反。

　　他的话一说出口，奚悦就摇了摇头，却把眼泪摇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好像真的变成了多愁善感的轩边公主轩世菱，生来便娇生惯养，不知苦楚，想笑便笑，想哭就哭。

　　而她躲在这个身份里，借着这个身份，肆无忌惮地脆弱，流泪。

　　懦弱卑鄙，不肯清醒。

　　昭端宁看她似乎很不满意自己的眼泪，皱了眉头，伸手很快地擦了一把眼睛，抬头故作镇定地问他:“陛下几时走？”

　　“明日早朝后。”

　　心口一痛，一双眼不甘心地看着他，“非去不可吗？”

　　“是。”

　　他的声音轻得简直称得上是温柔，像是不愿惊吓她一般，可每个字又都透着不容商议的坚定，沉沉地压到奚悦心口上。

　　她逃避般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裙摆，沉默了。

　　昭端宁又道:“你帮朕瞒着母后，不要告诉她。”

　　心口有什么随着他这句话断裂了。

　　奚悦即刻抬起眼，直起身子看向他，“陛下不能这般对我。”

　　昭端宁无言以对，理亏地沉默着。

　　“陛下还欠我东西，还清了再走。”

　　“什么？”

　　奚悦似乎轻轻笑了，她往前慢慢凑近他身边，一直到身子贴到他的胸口才停下，然后她侧头到他耳边，声音低如耳语，“陛下还欠我一个圆房之礼。”

　　☆、第 41 章

　　少女的声音又柔又软，语调糯糯的，昭端宁听着，却觉得她一字一句都燃着火，烫得灼人。

　　昭端宁愣怔住了，眼睛转到她脸上，看她嘴角噙着笑，抬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脸，缓而又缓地仰头吻上他的唇。

　　她只穿了件粉妃色的贴身里裙，头发散着，身形纤细，抬身向他的时候，上好的绸子顺着手臂往下滑落，露出的手臂如同凝了霜雪，又细又白。

　　吻上他的时候，柔软甜蜜，又带了旖旎清冷的香气。

　　贴着他面颊的手轻轻颤抖着，紧贴他唇瓣的吻虔诚生涩，却全都毫不退让，透着孤注一掷的狠意。

　　一下扑进昭端宁的心里，让他心口都发起痒，同时着起火来。

　　昭端宁只愣怔了片刻，就往前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反扣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奚悦还来不及从自己青涩的吻里喘一口气来，就失去了主控权，心甘情愿地被拉进了名为昭端宁的漩涡里。

　　她在快要窒息的吻中，发狠地抱住他的脖子，回应他。

　　好像这样才能在这难耐的痛苦里，夺得一丝让她能苟活下来的空气。

　　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就同她的呼吸交缠着，就贴在她的胸口跳动着。

　　可还是觉得不够，还是觉得难过，还是觉得离他太远，还是觉得拥不住他，还是觉得他马上就要消失，于是她更紧地靠近他，更用力地抱住他，仍止不住心头的酸涩。

　　滚烫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的眼眶里滚出来，经过两人交缠的气息，不分你我地落到他黑色的龙袍衣领上，也落到她干干净净的裙摆上。

　　像是这个吻一样，阻也阻不住。

　　所有的心照不宣和自欺欺人，都在渐渐用力的双臂间了。

　　爱人的吻锋利如刀，她奋不顾身地迎上去，遍体鳞伤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