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打灯+番外(236)
离一月之期只剩下七天了,昭端宁还来不及回味珍宝从天而降的喜悦,就又被这些天来如影随形的恐惧和担忧围绕住。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孟逢熹陪在他身边,而且只要他陪。
昭端宁带了人连夜回雍俪,孟逢熹路上大部分时间都在他怀里昏睡着,她昏睡的时候睡得很沉,谁守着她都无所谓,但她若是醒了,张嘴就叫昭端宁的名字,就只要昭端宁,只待在昭端宁身边。
大多时候她醒来时,睁眼就能看到昭端宁,然后安静地同他清醒着呆一会,说几句话。
说话太费体力,昭端宁为了同清醒的她多相处一会,一般不会引她说话,都是他说话给她听,或者抱她在怀里喂着喝些水吃些东西。
但他话少,她又没力气说话,两人常常是在颠簸的马车中沉默地依偎着。
孟逢熹有时会盯着马车里的那个灯笼,背靠着他的胸膛倚在他怀里,抬手动作很慢地用指尖描着灯笼的轮廓,冷不丁地唤他的名字,“昭端宁。”
昭端宁应声:“嗯,我在。”
“昭端宁。”
“我在。”
“昭端宁。”
“在呢。”
“昭端宁。”
…………
“昭端宁。”
…………
孟逢熹痴了般一遍又一遍地唤他,唤到眼底闪着泪光,好像怎么也唤不够,唤不厌。
昭端宁不知道她那时其实身体到处都疼,她把尖叫和呻/吟都化作对他的呼唤,从他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应声中索求着止痛的解药。
最后她的声音无力又沙哑,张开嘴,发不出声音,口型却仍是在讲,“昭端宁……”
昭端宁俯身把她仍半抬着的手握住,吻住她唤着自己名字的唇,指尖拂过她的眼角,鼻尖挨着她的鼻尖,把她的呼唤咽下去,呼出的气息耳鬓厮磨似的,烘着她,揉着她,情人耳语般呢喃着回答她,“我在……我在呢……”
孟逢熹努力保持清醒,半仰起头,感知着他的存在和温暖,他抱她吻她,尽力地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温暖。
即使不说太多话,也足够满足了。
有时候看她又要睡过去,昭端宁就反过来叫她的名字。
“孟逢熹。”
她立刻睁开重若千斤的眼皮,乖顺地应声,“嗯。”
“孟逢熹。”
她努力睁开眼,晃晃头,模糊地哼一声。
“孟逢熹。”
她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指兔子般抠了抠他手心,没声音。
“孟逢熹。”
她两根指头捏住他的小指。
“孟逢熹。”
她眼睫颤动,像狂风中的蝶翅。
“孟……”
昭端宁知道他再唤她,她仍会惊醒一般,努力给他回应,但他却停下了,把那句已到嘴边的呼唤咽下去,无声地在心里念出来。
昭端宁低头贴上她的脸颊,她方才叫了他多少回,他就在心里喊着她的名字补齐,才停下。
到了最后那几天,孟逢熹昏睡的时间更久,醒来时意识也不太清楚了,总是撑着眼皮直直地看一小会昭端宁,然后再睡过去,她对昭端宁也到了一种近乎依赖的地步,只要离开昭端宁,她就睡不安稳。
她不再去想会不会死在昭端宁面前,也不去想自己还能活多久,她变得自私,变得贪婪,只想余下的每一刻,都要紧紧抓着昭端宁,再也不要同他分开,死也要死在他怀里。
昭端宁不知道自己的怀抱和身上的安神香味对孟逢熹有多大的安抚力,他几乎时刻守着她抱着她,只是因为自己也离不开她。
他也要片刻拥着她,守着她,感受着她微弱的气息和孱弱的温热,自己才能喘息,才能活下去。
他们谁也离不开彼此了。
李洛路上把马车赶得飞快,五天就到了宋宁二人居住的山脚下。
宋琰已经在山上等得直上火了,身上一天换一个地方冒火疖子。
他和宁晏换了七个药方都没用,还是每天照出,打脸一般砸他的招牌,气得他生了一天闷气,几乎一口饭没吃。
第二天火疖子更多了,还生了满嘴口疮,气得宋琰又一天没吃饭,因为吃什么都疼,想吃也没法吃了。
宋琰自认为是一代神医,这次简直是阴沟里翻了船。
他从大年初二往后就没心思过年了,每天至少要有一个时辰围着山上的屋子闷不吭声地转圈。
时间离最后期限越近,他就转得越久。
连向来沉得住气的宁晏这次都没招了,只能任宋琰跟个拉磨的驴似的,一圈又一圈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