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67)
丁立水经过时吩咐护院说:“把来看热闹的都给我拦住,不许报官,谁敢说出去我打死他。”
“老爷那屋,您说让收拾整理一下,我们发现院子里有个花盆位置歪了,想去摆正。”
“结果发现花盆下面的土被人翻过,我们铲开一看,竟……竟埋着人呢。”
“赵大夫就这么躺里头,哎呀,我们刚开始没认出来,以为他和那谁私奔了嘛……”
下人七嘴八舌地向丁立水报告。
原来,丁立山过世后,院子里的园景疏于打理,加上丁伟不让人碰他爹的“死亡现场”,久没人烟,几近灰败,丁立水实在看不下去,令下人打扫。
“哇——”
尸体腐化的画面确实有冲击力,丁伟吐得稀里哗啦,立刻有仆人上前给少爷拍背,丁立水面无表情地斜觑了侄子一眼,嘴里念说“废物”。
“谁放他进来的?!”丁立水走到遗体旁。
原来,李非已先一步赶到,正徒手验尸,时而捏赵大夫各个关节,时而又掰开他的嘴,时而又翻看他的双手。
“他是我的朋友。”殷莫愁干脆地介绍,问道:“怎么样了……”
“尸体没有伤口,只嘴唇发黑,指甲变色。”李非说。
丁立水作为资深老酷吏,一看便知,问道:“中毒。”
李非点头:“看这腐化程度应该死了有半个月。”
“半个月……”丁立水喃喃自语,“大哥丧事那几天……”见赵大夫嘴角还遗留血迹,丁立水又问:“什么毒?□□吗?”
“不是□□,从症状上看,是夹竹桃——又名柳叶桃,毒心,中毒者心律紊乱,抽搐,最后心衰而亡。死者双手紧握,手指甲都潜入掌心,死前应该是急剧抽搐,他嘴角的血也不是吐的,是因心痛难忍,自己咬到牙龈出血。”李非侃侃而论。
殷莫愁看他的眼神又深了一层——了不起,真不愧是用毒第一世家唐门教出来的。
“但我不明白,死者为什么随身携带银针,而且你们看,银针并没变色。”眨眼功夫,李非从赵大夫怀中拔出一支银针,“这玩意儿只要沾到夹竹桃一点,就能变黑。”
丁立水:“银针是他特地备的。刚来京城时,大哥和我担心仇家寻仇,那时我们在京城脚根还没站稳,府里又临时请了些下人用,老赵最先追随我们来京的,他提议以银针在每道菜上试毒。后来久而久之,他就养成随身携带银针这个习惯。”
所以银针没有变色说明是熟人下毒,老赵没防备心,根本没用银针试毒?
殷莫愁也陷入思索:“你们看,死者衣服鞋子裤子都整整齐齐,指甲也修剪得极短。结合刚才说的他主动以银针替主人试毒——赵大夫注重细节、小心谨慎。”
“然后呢?”
“一个拘谨的,连发妻重病时都要坚持己见不肯花冤枉钱的人,你们觉得他会为了哪个熟人轻易改变自己的行为习惯?”
“那倒是,老赵这人相当古板。”
“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他中的不是夹竹桃,而是毒性相似的某种毒.药,但银针却检测不出。”
丁立水:?
“我知道了!”李非兴奋道,“乌头和白草!”
“嗯?”殷莫愁头一歪,看着他:请说人话。
李非忙解释:“这两味药都没有毒,乌头能壮阳,白草能美颜,凶手将这两味药掺在不同食物里,同时或者至少先后一个时辰内吃,可诱发与夹竹桃一样的毒性,别说老赵有根破银针,就是大内御医都查不出来。”
丁立水大讶。
殷莫愁:“看来凶手的确是了解赵大夫的熟人,否则不会如此布局。丁立水,想不到你府里藏着这么厉害的人物!”
丁立水愣住。
殷莫愁的目光在尸体身上停留片刻:“……赵大夫平时与谁相熟,会和谁一起吃饭?又和谁有仇,谁会想杀他?”
丁立水沉思:“老赵当年在崮州大牢当狱医,是个本分人,府里谁生病了他都会去治一治,也不分是主子还是下人。内向、话不多,真想不到府里谁和他有仇。”
在旁边的几个仆人纷纷附和,有的说“是啊,我这老寒腿全靠老赵治疗,一到冬天,老赵就提前给我送药袋泡脚,说是预防为上,多周到的人啊。”
又人有说:“我家婆娘有气喘病,每次发病都是请老赵针灸,从来不收我的钱。”
“可不是,我去年风湿发作,老赵心眼好,送了艾条给我熏,到现在都还没用完。我还想还给他呢,这人怎么就走了。”
由此可见赵大夫虽吝啬到不肯为发妻花冤枉钱的地步,却只算是古板和有原则,为人并不贪心,常常自掏腰包助人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