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36)
“狗屁的心腹。”
审讯间里的空气短暂凝滞。
“……他只是把我当条狗,在危急时刻,随时会踹掉我。”尹善喃喃道。
崔纯用“哇靠被你猜对”的夸张眼神看殷莫愁,后者却什么表情也没有,说:“黄祥的确是这么做的。而尹善也在黄祥遇险时选择弃主。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貌合神离。”
余启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他自身难保,怎么还会管你。”
尹善沉默了片刻,他这一生八面玲珑,没几天说真话。
“你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大理寺自会对你从轻发落。”
尹善咬了咬牙:“好,我全说。我这条腿就是黄祥打断的。七年前,我照惯例去外地买货,就是买女人,回来的路上遇到劫匪,人财全被抢了。黄祥一怒之下折了我这条腿,说我办事不利,给全船的人杀鸡儆猴。我在低谷徘徊了大半年,直到有次黄祥出门被同行暗算,我救了他,才重新重用我。”
余启江抬头打量他几眼。这个尹善瘦瘦弱弱,又是个瘸子,怎么看都不会功夫,不知道他怎么英雄救老板的。
“我带黄祥藏在一个枯井里,躲了一天一夜才躲过去。”尹善倒也不吹嘘。
“难怪。”
“今年外出采购新货,冯标主动找到我。其实一见他,就猜到他是干什么的。”
“怎么猜到?”
“直觉吧,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了。混江湖的都很粗鲁,大口吃肉喝酒,凭意气用事。但他不同,讲话声音不大,话不多,能听出他气息很稳、底气足,见识也广,出手阔绰,根本不把人命放眼里。他还说认识许多达官贵人,很铁的关系。
后来果真被我猜中,冯标邀我上他的画舫,和黄祥的不一样,不是正经生意——怎么说呢,虽然我们这画舫也逼良为娼不是什么正经事,但不至于太那么伤天害理,姑娘们有卖身契的可以赎身,人老珠黄了我们也放她们走。
但冯标画舫的都是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我见过他手下的姑娘,好些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一旦不能继续干活,就会被像处理牲畜一样处理掉……
冯标说,他想扩大生意,需要黄祥手里的画舫,因为够大,够坚固,可以出海,客人们在海上可以玩得更尽兴更隐蔽。我知道冯标够狠有手段,就和他串通。可能你们会说我吃里扒外,我不管,黄祥视他的天下第一画舫为命根子,我就是要夺走它,报残腿之仇。”
他越说越激动,双拳握的紧紧。余启江丝毫不受影响,冷面道:“你是在哪里遇到冯标。”
尹善:“渠州。”
殷莫愁和崔纯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卷宗记载,四十八起全国各地焚尸案,五起发生在渠州!
第18章 葬花案(17) 毫无收获。
余启江又问了关于冯标的来历、幕后老板等,尹善均表示不知情。
“大人,”尹善怯怯道,“我知道我干这种江湖勾当不够入您的法眼,斗胆问一下,我知道的都招了,什么时候能放了我?”
余启江眼神逼视着他。
“……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唉,人家都说干我们这行会断子绝孙,我想出去啊,我也想娶个媳妇传宗接代……大人您说,还有什么要问的您尽管问……”
空气里安静了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启江问:“你见过黄祥那把短弩吧!冯标有提过它的来历吗?”
*
半个时辰后。
“黄祥一死,线索就断了。”崔纯叹气,“这个尹善什么也不知道……”
殷莫愁品着清茶,缓缓道:“也不尽然,他虽不知雀心来源,但给我们提供了线索。”
“什么线索?”
“他说冯标很神秘,每次独来独往,来去匆匆。在渠州成功收买了尹善后才和他喝一盅,但他很小心,没有多喝,只在酒后说过一句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什么意思?”
“我最早是怀疑哪个兵部官员私通冯标而将雀心样品泄露出去,”殷莫愁说,“如果要这么查,就牵涉太多人。冯标的话给了我提示——泄露者并不是来自官员,可能是最底层的兵器厂。”
千里之堤的蚁穴。
“有道理!要不怎么说县官不如现管呢。”崔纯又犯难,“可兵器厂的人更多呀。有工匠、仆役、守卫等,成分更复杂。”
“不需要全范围排除。每一个新武器的出炉,兵器厂都有章程,雀心图纸是前几天才送去兵部,短短时间,兵器厂要拿到图纸、照图做出的样品本身就没几个。样品未经过我审定,根本没有批量生产,而能碰到这仅有的样品还能私运出来——我大概心里有数了。算了,兵部是我的事,我派人去查吧。纯哥,追查冯标的事就交给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