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镜(破案)(219)
他只是来避难,虽然最希望能查到养蜂人,但压根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养蜂人出现的时间,说明他没有死于那场围剿。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某些地方,还有等待着被诱发的蜂巢……”殷莫愁抿嘴,“春梅,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安静地想想。”
春梅躬身领命,又说:“那奴婢去弄点吃的来。”
春梅本想慢慢走,但冬雪推着姐姐出去,说练功房里灯油快用完了,她要去添点。
林汝清看姐妹俩都退了出去,踌躇站起来:“殷帅,我……”
他想道歉,但又觉得对不起三个字相对于他的背叛,太轻飘飘。
门外,春梅嗔怪:“干嘛着急出来?”
冬雪:“我看林御史那个样子是想道歉,但我们两个人在他又不好开口。”
春梅打量平时嫉恶如仇的妹妹一眼,摸摸她的头:“好好的呀,没病。”
冬雪把春梅的手推下来,“我看小御史挺可怜的……你想想,人家又不知道咱大帅是女的,以为是个男的,正常的男人都不想当男人的男宠吧,何况他还是个有理想和抱负的御史。”
“理想个头,”这回到春梅发脾气,“投靠刘孚就去投靠,为什么要出卖主子曼陀散的事?”
冬雪叹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果然,这时厅内传来一声林汝清细如蚊子的声音——
“莫愁,对不起。”
冬雪一挑眉,悄咪咪地:“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春梅“嘘”了她一声,示意妹妹不要被听见,压着嗓子说:“行行行,你比我懂主子。”
两个人说罢,分头办差去了。
春梅仍莫名悬着颗心,因差遣人次日大清早去给李非传话。自家主子与旧爱如果能有个面对面的了断,对作为后来者的李非其实是个好事。春梅这么想。
*
今晚,李非这边呢,什么都还不知道,但有点跟殷莫愁天涯共此时的意味。
尘封太久、带着霉味的、几乎长毛的白阳会卷宗铺满了他那昂贵光亮的木地板上,李非盘着腿坐在中间,目光盯着那些摊开的卷宗慢慢梭巡,夜安安静静,有点佛家坐莲的感觉。
忽然,他眼角有个小影子闪了下,李非从屁.股底下猛地抽出一本卷宗,狠狠砸过去,嘴里骂道:“死虫子,不许蛀我家。”
原来,白阳会卷宗因尘封太久,竟然已经长了许多蛀虫。李非挠了挠头,他得尽快把卷宗看完收起,否则自家昂贵的木地板要遭殃了呢!
*
殷府,空旷的书房,令人忘记外面的世界。
“是我昏了头,我不该拒绝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林汝清觉得这间练功房有回音吧!否则自己明明那么小声的音量,怎么听起来好像整个耳膜都在颤!
“我……大帅对我青睐、另眼相看,令我惶恐。但我不想以色侍人。我拒绝了你以后,我很害怕,我知道外面对大帅的口碑风评,我……生怕被报复,所以转而去投靠刘孚……我错了……”林汝清觉得声音不是自己的,但剖白这事势在必行,硬着头皮说下去。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所有人都必须服从我,服从、或者灭亡。”殷莫愁忽然打断。
她低着头,盏灯的春梅姐妹俩不在,整个屋子更看不清她的表情。
林汝清吓得魂飞魄散,后颈的汗毛全炸了起来。怎么白天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就要杀人了?
“白阳会的恐吓和劝诫,通篇都是这意思。”
原来殷莫愁对林汝清的道歉置若罔闻,专心解析白阳会的恐吓信。
她修长的白袜在这些书信间徘徊:“不归白阳之人将葬生深渊,违逆白阳之人,我们的神日必将焚烧其于火海——你那个同乡让你这么写的?”
林汝清愣愣地点头,当场虚脱得席地而坐了。
殷莫愁兀自说:“这些信从文采上来说很一般,但也不得不否认,恐吓效果不错。比如说我已经从中发现白阳会应该是有专门的几个人在组织语言。抄袭些宗教的内容,杂糅各家,话语中故意显得晦涩,营造一种恐惧、神秘感……”
林汝清:“……我觉得他们是一群不切实际的狂生。还能看出什么吗”
殷莫愁指着几张字:“这些的收件人家里都曾发生过蜂巢命啊,不排除是养蜂人口述的。”
林汝清爬过去,拿起自己写的信,却悄悄抬头盯着殷莫愁看,而后者根本没看他,兀自微微锁眉思考着。
蜡烛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殷莫愁就这样不穿鞋在字海里游走,地板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步履轻,不说话、也不俯身取字,那种悠然和投入,像画中人般,林汝清隔一会儿就偷偷盯她,舍不得移开视线那样地盯,满怀心思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