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小满退了出去,霍决便也躬身要告退——因为郭先生、万先生乃是四公子的幕僚,他们来了,四公子便要与他们议事了。
四公子却拂拂袖子,微笑:“你留下听听吧。”
霍决要后退的脚步便止住了:“是。”
郭先生和万先生在书房里见到霍决,也是微怔。
四公子叫霍决把最新的情况与他们通报了一番,道:“这事永平办得漂亮,咱们商量一下,这个要怎么捅到父王面前去才好。”
襄王虽然宠爱四公子,但也重嫡庶。世子是襄王的原配王妃所出,世子在一天,四公子便得不到他想要的位子。
郭先生和万先生早商量过:“事发在荆州,由荆州知府来动手揭开最好。”
四公子却担忧:“李知府和我们走得近,如何使父王不疑到我身上来?”
这却是一个难题。四公子一贯以来经营的名声都太好,不能给襄王留下排挤兄弟的印象。这当爹的,总是无视儿子们不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总是希望所有的儿子都和和睦睦的。
就在郭先生和万先生思考着怎么才能把四公子从这个事情里撇清的时候,得了四公子特许留在书房里旁听的霍决忽然抬眸:“不动荆州的李知府,直接安排苦主去辰州府申冤。”
众人愕然。
不仅因为辰州府和荆州府之间还隔着一个常德府,更因为辰州府乃是世子的势力范围。
郭先生忍不住说:“先不说辰州府的知府是世子的人,便是这异府申冤,案发在荆州,陈家又是岳州府人,辰州知府只要不傻,这么麻烦的状子,他是肯定不会接的。”
只会将苦主打发回原地或者被告归属地。
“他当然不会接。”霍决道,“但辰州是世子的地盘,更是江家的地盘。只要苦主击鼓鸣冤,这事便逃不过江家的耳目。江家是世子妃的娘家,一定会立刻将这事禀告给世子妃。世子妃定会令辰州知府依律办事。”
四公子不大信:“我那大嫂会有这么蠢吗?我大哥可是她的丈夫。”
郭、万二人亦对霍决侧目。
霍决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四公子,问:“敢问公子,可了解世子妃吗?”
四公子无语:“哪有小叔子去了解嫂子的?”
霍决道:“那么公子可能不知,世子妃憎陈氏,犹胜于王妃憎咱们侧妃娘娘。”
此话一出,郭、万二人都忍不住微微向后仰身,抽一口冷气——这个永平,真什么都敢说啊。
霍决口中的王妃,并非是世子的生母。世子生母是襄王原配,去世已经很多年。襄王后面又娶了现在的继妃。
不料继王妃虽然比老王妃年轻,却一直生不出孩子来。偏襄王的侍妾们却一个接一个地给襄王生。
后来不知道怎地,便有了一个传言,道是王妃不孕,乃是襄王最宠爱的侧妃给王妃下了药。这个最宠爱的侧妃,乃是襄王的心头好,只是身份低微,不能立为正妃。
她便是四公子的生母。
四公子的眉毛挑了挑,也颇惊诧于霍决的敢说话。他道:“你说,我听听。”
霍决道:“世子妃乃是当年世子自己求来的,他二人一直都伉俪情深,直到几年前陈氏来到世子身边。世子妃被陈氏夺爱,恨陈氏入骨。公子若知道这几年世子妃对陈氏都用了些什么手段,便知道拿了陈家这么大一个把柄,世子妃不可能会放弃。”
“可大哥是她丈夫啊!”四公子还是不能接受,“便是她因嫉妒发了疯,江家能没几个识大体的人吗?”
霍决嘴角扯扯:“公子从来做大事,不曾将后宅女子看入眼中,只自然而然地觉得女子当以夫为天。但女子也是人,天若要压死她,她也要试着看看能不能捅破这天的。公子有所不知,这几年,为着陈氏,世子妃和世子几已经反目成仇。于江家,保证江家女儿的利益才是首要的,因江家女儿生的儿子,将来是世子的继承人。”
四公子动动嘴唇。
霍决没停,继续道:“还有重要的一点,在世子妃和江家的心目中,您的大哥乃是原配嫡出,他的世子之位是动摇不了的。在这个前提下,要是能解决陈氏,便是令世子在王爷面前吃些挂落,也是值得的。”
四公子听了大恨:“一个人的出身便能决定一切吗!真是不公!”
他费尽心机,便是要让世子在父王面前“吃些挂落”。而在世子妃和江家的眼里,让世子“吃些挂落”竟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一切都是因为世子是从老王妃的肚子里出来的,他既嫡且长,地位是如此的稳固!
真是气得他心口疼。
霍决心想,像他这样的天潢贵胄,竟怨以出身看人不公,实在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