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京故梦(女尊)+番外(37)
红芍站在映月湖北岸一座临水而建的高阁楼上,正在惋惜窗外的一番细雨缠绵,就见一名小女官急匆匆走上前来低声禀告道:“红芍总管,曹大人已奉了陛下的旨意在门外候着,您看是否即刻就带她进来面圣?”
“陛下不在这里,”红芍探头看了眼窗外湖面上的浩渺轻烟,伸手关好窗后一边下楼一边对走在身旁的那名小女官笑说道:“今日曹大人可是陛下的贵客,陛下方才特意嘱咐我不要怠慢了她,我们走快些。”
“是”,那小女官随红芍一起加快脚步,伴着淅沥的雨声咚咚走下楼去,期间还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红芍一眼,却觉得她挂在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有些古怪。
曹文欣在门外屋檐下等了约有半盏茶功夫,始终不见有人过来带她入内向朱云若请安,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自从接到皇帝御驾将要在浔关停留几日的圣谕,作为一郡之长的曹文欣着实过了一段很为提心吊胆的艰辛时光。
古往今来,凡是皇帝驾临地方,任上官员总归是喜忧参半,既将此看作是一件幸事更将此看作是一件难事。皇帝巡视途中,政绩突出者自然能讨得皇帝欢心,从此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然而因治理不力被皇帝降罪责罚者也比比皆是,甚至丢了身家性命。
皇帝御驾抵达城外那天,并不想在皇帝眼前展露浔关真实面貌的曹文欣使足力气找人演了一场海晏河清,时和岁丰的好戏,后来皇帝似乎看穿了这一切,却还是如同冯央对她讲得那样将此事揭过不提,更连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皇帝在冯府下榻这些日子,曹文欣一直不敢松懈,成天如履薄冰的伺候着,生怕一个不慎惹恼了皇帝,借故让她把先前那番抗旨不遵的罪名再度发作到自己身上。所幸冯央对朱云若的性情了如指掌,事事做到了让她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境界,方叫曹文欣平安熬到了皇帝快要启程的时候,等明日朱云若离了浔关继续赶路,曹文欣一颗吊在嗓子眼里的心总算可以重新落回腹中。
“曹大人久等了,”红芍走到曹文欣身边,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道:“奴婢这就带您过去面圣。”
曹文欣看是红芍来了,不敢怠慢,连忙对她拱手行礼谢道:“那就有劳红芍总管带路了。”
“曹大人请”,红芍顺手从一旁取了柄油纸伞撑开,又先曹文欣一步跨出门槛走在前方带路。
曹文欣紧跟红芍脚步一路往湖边行去,直至二人转过一处墙角,来到一座久无人居的园子外侧,曹文欣才扯住红芍衣袖,并在她带着疑惑转身的瞬间将一锭黄澄澄的金子塞入她手间谄媚道:“红芍总管,小人实不知陛下今日为何要在此单独召见小人,还请您略微指点一二。”
红芍自曹文欣掌中接过那锭金子往上抛了抛,份量倒是不小。“曹大人,您可知对奴婢这般经常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行走的近侍来说,擅自揣摩圣意可是随时会掉脑袋的大罪,先帝就曾因此严厉处置了不少妄测君心的宫人,如今陛下虽然性子宽厚,但也不见得是个可以容忍此事的人,您还是莫要害奴婢了。”
红芍这话尽管说的轻巧,但脸上的神色已是难看至极,叫人一瞧就知道她是被曹文欣这番自以为是的行为惹出了怒火。
“红芍总管,小人一时糊涂,无意中冒犯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计较小人过,饶了小人这次。”曹文欣原本就为朱云若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召见而心神不宁了半天,这会儿又巴结红芍不成被她冷冷抢白一通,当下便慌得再也顾不得所有礼数体统,连连躬身向红芍赔起罪来。
“曹大人,在奴婢看来,陛下临行之际避开所有人唯独邀您一人前来觐见,这正是恩宠的表现,您又何需因此忧虑到这般夸张的地步?”红芍当年受宪宗指派入到静王府中掌事,又在朱云若手下历练经年,早就修炼成了精,怎会看不出曹文欣今日如此忐忑的原因。“莫非您是在暗处做了什么对不起陛下的事?心里有愧不敢直面圣颜?”红芍伸手扶住曹文欣,似要将她搀起,却又在同时附到她耳旁说了这样一句极为诛心的话,直骇得曹文欣煞白了脸,浑身抖如筛糠,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了。
“曹大人,奴婢不过一番无稽之言,您当真做什么?”红芍弯腰从脚下的水洼中捡起被曹文欣失手掉落于地的油伞,伸手扶稳她因腿软而摇摆不定的身子,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您还是随奴婢继续往前走吧,再耽搁下去陛下该不高兴了。”
“是……是……”曹文欣勉强张开嘴挤出一丝声音,却发觉上下两排牙齿都在打架,斜风夹着细雨不住打到她身上,混着后背滋滋冒出的冷汗,很快浸透了她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