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京故梦(女尊)+番外(16)
负责给沈天霜煎药的小侍刚从膳房里端了滚烫的药汤出来,亭晚就领着朱云若跨进了玉华宫的大门。那小侍见皇帝来了,急忙停下正往寝殿走的步子,欠身向她行过了礼。
“起来吧”,朱云若从小侍手中接过呈药的托盘,示意他上前轻声推开一侧殿门,又嘱咐众人守在殿外不要进去打搅沈天霜休息,随后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朱云若才迈过脚下门槛,外头就有人替她重新阖好了门。她两手持着托盘,走在门窗紧闭的寝殿当中,视中光线有些昏暗,鼻端隐隐传来几丝微苦药香。
沈天霜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小侍为他送药来了,便有气无力的出声朝殿门方向低声道:“把药放桌子上吧,我一会儿吃。”说完这句,他又忍不住的咳了几下,接着闭上了眼,准备继续休息。
但今日为他送药的小侍似乎有些反常,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搁下药碗悄声出去,反而一步步的更朝床边靠近。
“谁准你过来的?快出去!”沈天霜勉强在床上翻了个身,侧卧对着眼前九重纱帐无力爬起,只能嘶哑着嗓音对停在帐外的人影骂道:“你是哪里来的奴才,怎么这般不守规矩?亭晚死到哪里去了?好半天了也不进来问我一声!”
沈天霜虽一直认为亭晚与朱云若一样,是看在他与陈小宴长着同一张脸的份上才对他百般迁就,悉心照顾。但不知为何,他与亭晚却好似十分投缘,近两月时间的朝夕相处下来,已能逐渐接受这名从小伴着陈小宴长大的小侍,对他的态度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抗拒。
前几日当着朱云若和亭晚的面,沈天霜控制不住自己的骂了陈小宴一句,结果不仅是朱云若被他戳及痛处拂袖而去,就连亭晚也与他生出了隔阂,整天躲在别处打发其他人来送药。
沈天霜尚在病中,生理与心理都变得十分脆弱,一想到亭晚近来对自己的无视以及朱云若那日离去时的复杂眼神,心中顿时酸楚无比,仿佛就要被整个世界抛弃。
朱云若隔帘站在沈天霜床头,见他轻轻吸了几下鼻子后又扯起滑落到胸前的被子向上盖住了头,以为他是冷了,便一路掀开纱帐走到床边,坐在一把小圆凳上伸手将沈天霜头上的被子拉下一条小缝,唤他道:“天霜,起来把药喝了。”
沈天霜没料到是皇帝来了,心头隐约有些欢喜的同时又想起那日发生在正殿中的不快,于是他用力从朱云若手中抢走被角,将自己牢牢裹在里面后重新翻身背对着她,重重哼了一声。
朱云若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沈天霜背影,她大概已经猜到沈天霜当日是为了什么在自己面前发了那么大的火。
“朕没有将你当成小宴,朕比谁都要清楚,小宴已经死去很久了。”朱云若垂下眼睫,用汤匙搅动着碗里半凉的药汤,浓黑而苦涩的汁液倒映进她的眼睛,泛起一点水色的光晕。
“哼”,沈天霜依旧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朕只不过是太想他了……”,朱云若停下手上的动作,盯着躲在被子里的沈天霜沉默半刻,继续道:“那日朕初见你,确实吓了一跳,还曾无比欢欣的以为真是小宴回来了,然而……”她顿了顿,放下手中凉透的药碗,苦笑道:“沈天霜是沈天霜,陈小宴是陈小宴,你同他虽长着极其相似的容貌,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每个人生于天地间,都拥有自己独一无人的品性与思想,朕若执意把你当成小宴,既对不起他,也侮辱了你。”
“陛下说的好听”,沈天霜对朱云若嘴里这番话不屑一顾,又闷在被子里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他悄悄将被子向下拉了一些,露出半个脑袋讽刺朱云若道:“陛下舍得放开这张与陈小宴相同的脸吗?”
“你在宫外可有意中人?”朱云若看着沈天霜因热而挂起一层薄红的白皙耳垂,缓缓出声道:“若是有的话,但说无妨,朕可赐你千金送你出宫,让你与你的意中人团聚。”
沈天霜心中一惊,还以为是朱云若得知了朱云芙的计划,特意过来试探自己。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就从床上坐起,凑上前对着朱云若波澜不惊的眼眸细看了半响,才张开干裂蜕皮的嘴唇,一字一顿清晰道:“陛下此话何意?”
“没什么,朕看你并非像是贪恋权财之人,又对朕十分不喜,还以为你是在宫外受了他人胁迫而不得不与意中人分开入宫为侍。”朱云若淡淡向沈天霜解释了一句,捧起药碗从里面舀了一勺药汤递到沈天霜嘴边,“喝药吧。”
沈天霜再观察了朱云若一会儿,见她面色如常,并无什么异样之处,心底虽还有些怀疑,但也不敢再追问之下漏了马脚,只能木然张开嘴,任由朱云若喂着他将碗中药喝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