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二画皆是孤凭着记忆所画，每当孤内心彷惶无所依时，都会来此看它们，激励自己，定要坚持下去，不能辜负夫人救孤的情义。除却这两幅，其余画作是孤专门命一人每日画下夫人尊容，再每个半月便快马送回晋，孤将其临摹于此，以慰对夫人的相思之苦。”

他说完这些，萧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年她不过随心之举，没想到无心插柳成了年轻晋侯心头的白月光。

这份情深义重，萧妲本该感动接受，可她带着筹谋交易的心思而来，此时此刻，得知赵偅耳的真心，她只有羞愧难当。

见她的神情似乎无所适从，赵偅耳又道，“孤知夫人曾受情伤，前不久那人殁逝了，夫人暂时无法如孤喜欢你那般喜欢孤，也无妨，只要夫人与孤厮守一生，孤便满足矣！但夫人若是还想着逃离孤，那就莫要怪孤使些手段将夫人困在孤身边了。”

赵偅耳本就是掌控欲很强的人，此前没有表露，不过是想着徐徐图之，可经过萧妲被劫到犬戎一事后，他发现两人的终身大事不能拖着，必须向天下世人阐明她乃他妻，她才能少受人觊觎。

萧妲本还在愧疚中，听了他略带“恐吓”的告白，再次失笑。

看她笑了，赵偅耳便以为她答应了，一时高兴，将她抱起，问，“夫人可是答应了？”

萧妲轻轻地锤几下他的肩，嗔道，“谁说我答应了，还没谈妥聘礼呢？”

赵偅耳昂头笑着看她，“夫人请说，要什么聘礼？”

萧妲倏地敛笑，正色道，“你先放我下来。”

赵偅耳着急得到答案，听话地将她放下。

萧妲看他神情恳切真诚看着自己，心里再三纠结，终于还是说出了她的要求，“以复玄境为聘！”

赵偅耳愣住了，从朝中有流言传她非玄国公女时，他便令人去查了，查到的结果令他既心痛又庆幸。

心痛的是她真的并非玄国公女，且她从前喜欢的人就是旧玄世子萧羌，她名义上的兄长。

庆幸的是他查到真相之时，萧羌已经去世了。

但此时她竟然要替旧情人复国，怎能让他不吃味。

他沉下脸，斩钉截铁拒绝，“不行，除了此事，任何事孤都能答应你！”

知道这是件强人所难之事，萧妲也做好了解释的准备，“看来君候知道我与旧玄世子的事。”

她坦诚地承认，“不错，年少之时，我曾倾慕于他，但那都是旧时无知之事，人孰无年少，为了报复他无情无义，我不惜一切代价阻拦他复国，我以为如此我便会快乐。”

“可前些时日回到旧玄，看到跌沛流离的玄人，我才知道我阻拦他复国，实在自私。我们之恩怨，不应扯上无辜的人。”

“如此罪孽，我只有替玄人复国才能赎罪……”

说到后面，她已泣不成声。

此生此世，生为祸水，她已无苟活于世的脸面，唯有赎罪才能减轻她的罪孽。

☆、番外

二十年后，玄国终于收复了它最后一片被楚国夺去的故土。

听闻芈宿在得知此消息之后，当着楚国朝臣士卿的面吐血身亡，被称蛮人的楚人从此不敢再蛮横得剑指中原之地，轻易踏足掠夺中原之境。

晋国在赵偅耳的统治下，终于取齐国霸主的地位代之，成为新一代天下霸主。

只是，在这当头，晋侯年过四十仍然无子之事，引起了士卿们的忧虑。

照例说，男子四十仍然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况晋侯年轻时勇猛健壮，不该无子，可难就难在晋国后宫至今没有女子，一国君侯，后宫竟然没有女子侍奉，这已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偏晋侯不畏惧他人笑话，坚持不纳妾不娶妻。

若是他国君侯如此，世人定要以为那位君侯有龙阳之癖，但晋侯却无人这样认为。

因为造成晋侯后宫无妻局面的始作俑者就是晋国士卿们，当年，晋侯执意要娶废周后萧妲，遭到了士卿们联名抵制，他们甚至还凑齐十万国民的手印，以表明臣民同心反对萧妲成为他们的君夫人。

在如此局势之下，晋侯的婚事一拖再拖，废周后也离开了晋国，到月国那小地方去了。

但她人一走，晋侯的心也跟着跑了，月国临近晋国，从曲沃到月国都城快马一日便可到。

于是，晋侯隔那么一两日便要去月国拜访他们的国君。

晋国士卿没办法阻止，只能由得君侯胡闹，近十年来，陆续有人为了晋侯子嗣着想，奏请晋侯娶萧妲之事，只是他们附带了要纳上一些年轻的女子，让晋侯传宗接代，毕竟，萧妲年纪已不轻，比晋侯还大七岁，已是无法生养的年纪。

本以为如此便两全其美，没想到这会轮到晋侯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