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萧妲客气疏离的说话声传来，“锣公公客气了，妲与大王还未成礼，怎当得王后之称。”

“不，王后是奴见过最有福份之人。”锣说着便跪了下去，语气谄媚，“从前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王后，请王后大人有大量，勿要与奴这种卑贱之人计较。”

他说完，还虔诚地叩了一首。

萧妲看着跪在地上的锣，想起刚来的时候，这人鄙夷的脸面，不过同在王宫，凡事留有一线之地，日后才好来往。

思及至此，她唇角翘着淡淡的笑容，“公公说的这是何话，快起身。”她眼神示意春将锣扶起，继续道，“来日还有诸多事宜要麻烦锣公公，到时还要公公不腻赐教才是。”

锣当即信誓旦旦表态，“哪里，哪里，王后旦有所言，奴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随后，他传达了周王给萧妲送礼的指示，两人又客套了一番闲话，锣才离开。

他们说话完全没有要避开萧羌的意思，而萧羌也在里面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单听两人对话却又令萧羌惊讶了一番。

一个从小被灌输以色侍人教养的女子，能无师自通地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做到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圆滑周到，怎能不让人惊讶。

惊讶之余，他再次清楚地认识到，萧妲确实不再是他想象中那个天真无知的少女了，也不可能三言两语能让他们的关系再回到从前了。

意识到这点，他心里没由来地有一丝慌乱，有种事情正在往很糟糕的方向，或有一日他还会追悔不及的方向发展那种慌乱。

萧妲回到内室，见萧羌正在发呆，开口问，“兄长在想什么？”

萧羌转过头看着她，神色认真道，“我在想，我若放弃复国，让妲现在跟我离开，妲可还愿意？”

本来以为萧妲听了这话，神情多少会有波动，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无动于衷，甚至都不觉得这是可笑之言了。

她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兄长不必再费口舌作这些无谓的承诺，若是害怕我阻拦你复国，大可不必，我目前还没有那种能耐，而且想必兄长也知，芈宿已离开周国回楚，处理楚国内乱之事。想来兄长没在其中下少功夫......”说到这，她脸上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来，“不过兄长可要小心了，待芈宿平定了楚国内乱，他定会让始作俑者遭到反......噬！”她特地拖长了尾音，始作俑者是何人不言而喻。

她又讥讽道，“兄长与其将心思花在我身上，不由利用你之男色多留住几个贵妇人的心，或许待有一日走投无路之时，能求得她们收留，毕竟这是兄长专长不是？”

许是楚国为质习惯了忍辱负重，萧羌并没有被这番羞辱之言激怒，他只是目光怔怔地看着萧妲。

不等他开口，萧妲话题一转，又道，“对了，难得见兄长一面，还有个薄礼请兄长收下。”说完，她拊掌轻拍两声，这个动作萧羌在引见岚给她的时候做过。

很快，春带着两个寺人拖了个绑了手脚，堵了嘴，披头散发的女子上来。

那女子本来很安静，但在见到萧羌之后，顿时睁大了眼，神情激动，嘴里不停地发出似哭似啼的呜呜声。

萧妲目光淡漠看着她，“岚本来就是兄长的人，物归原主再合适不过，待会我会命人安全地送到兄长府上。”

萧羌知道，萧妲今时不同往日，该知道的事她大概都知道了，是以没有理由拒绝她将岚塞回来。

待萧羌走后，内室只余萧妲一人，她才伸出手打开来看，掌心处赫然有几个指甲掐出的月牙印，她差点忍不住又要心软相信了他…… 而萧羌也是心不守舍地出宫，候在宫门隐蔽之处的聃墨见主公出来，立刻上前为主公披上狼毛大麾，询问情况如何。

但见萧羌只摇摇头，没有说话。

聃墨不由得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聃某，若非某昔日有眼无珠，早些识得那小女姬有如此手段，何必让主公陷入如今这两难之地。”

听了他的话，萧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聃先生不必过于自责，若说有眼无珠，我又何尝不是。”

他抬头看了看没有星月暗淡无光的天空，语气有些忧郁，“既是两面受敌，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复国......怕是难了......”

听了主公这番丧气之言，聃墨自是又说了一番励志之言，可半年来连连的挫败之感，萧羌早已没有心思去听他灌输的心灵鸡汤，盲目自信......

☆、初见

三个月后，上巳节这日，周王听说小王后未见识过宫外如何过节，特地恩准王后出宫郊游。

出宫路上，黑压压的百余宫人侍卫行走在宫墙甬道上，中间拥簇着新后的凤撵，整个队伍有条不紊，整齐得连衣裳婆娑摇曳发出的稀碎声都盖过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