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的卷心菜+番外(65)
只留下林父林母与傅老三人,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冰冷病房里,谈论着属于大人的话题。
*
晚上。
林卷从林父那里听说了傅老想把傅景初托付给他们家的想法。
林父和林母对此都没有异议,下午在医院时就答应了下来。
林卷也没有异议。
洗漱完上床后,她点开微信聊天框。
傅景初的头像是一条游荡在艳丽繁花中的蓝灰色大鲸鱼,微信名叫:傅。
单独的一个姓氏,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朋友圈更是干干净净,一条动态都没有。
她在聊天框中输入:「hello,在吗?晚上复查结果怎么样?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对方迟迟未回。
直到她睡着以后,黑暗中的手机屏幕才亮了好几下,很快又暗下去。
次日。
林卷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
果然,凌晨三点多,傅景初回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对不起,爷爷又发病了,我跟护士长照顾他到现在,一直没时间看手机。」
「你应该早就睡了吧?不好意思,才看到消息。」
「复查结果并不好,癌细胞再次转移了。」
「明天的治疗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挺不过去的话,我可能就没有爷爷了。」
「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些,对不起。我好像有点难过。」
「谢谢你的关心。」
「晚安。」
林卷看完后,一股抽丝剥茧后剩余的淡淡难受感蓦地袭上心头。
她不知道自己在为谁伤心,也不知道在伤心些什么。
看到这些冷静叙述的文字,她几乎难以想象,凌晨三点多,在寂静冰冷的医院里,对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自己这样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陌生关系的人发出这些话。
她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一切语言上的慰藉都是苍白无力的。
只有时间能抹平一切。
在林母的催促下,林卷迅速地洗漱完毕,一家人再度驱车前往市立附二院。
下车后,几人来到三楼住院部。
推开门,病房内一片静谧。
老人正背靠着靠枕闭目养神,坐在床前的少年对着书本语调轻柔地念着——
“这时你要闭上双眼,置身别处,否则,光芒离你太近,喧嚣震破耳鼓……但你要听,以孩子的惊奇,或老人一样的从命。以放弃的心情,从夕光听到夜静……”
少年稍嫌滞涩的清冷嗓音在砌满了白墙的冰冷病房内无声回荡。
似乎是一派岁月安好的景象。
然而,老人布满针孔的手,少年微红的眼,垃圾桶内沾着血渍的纸巾都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不过是死水爆发前的宁静罢了。
他们进来后,傅景初便合上书,不再念了。
林父走到床前,看着导师艰难喘息的样子,眼眶瞬间红了,一时都不敢握住对方的手。
傅老努力睁开眼,虚弱道:“你来了啊。”
林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声音带了一丝哽咽,问傅景初:“医生怎么说?”
傅景初视线落在雪白的床单上,语调冷静:“爷爷昨天晚上吃药的时候又吐了一次,不停地咳嗽。到后来就只是呕血。好不容易睡着后,早上五点就痛醒了,刚刚又吐了一次。蒋医生说,这次发病比以往来的严重得多。今天下午会有最后一次治疗,如果依然没有效果的话……他劝我选择姑息治疗,我已经同意了。”
姑息治疗——也就是“缓和治疗”,它是指对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癌症晚期病人、慢性病终末期病人,放弃使用激烈的治疗手段,以免对方体验更多有创抢救的痛苦。
林父坐到床边,轻声道:“老师,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小初还没成年,还没高考,我们都在等你一起回母校看看呢……”
病床上的老人闭着眼,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回应。
不知他有没有听见,抑或是病痛已经让他无暇分辨别人的话语。
老人艰难地喘着气,胸腔里不断传来拉风箱一样的刺耳声响,腰腹瘦得几乎能看见肋骨的形状。
林母不忍再看,擦了擦眼角,悄悄走了出去。
气氛压抑。林卷抿了抿唇,走到傅景初身边,跟他打了声招呼,“还好吗?”
少年摘下了眼镜,一双本该明亮温柔的瑞凤眼此时眼尾微红。
他点点头,“还好。”
林卷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平安符,递给对方。
“这是寒假前我跟闺蜜一起去玄皇庙里求到的,我已经有一个学业进步符了,这个给你。”
少女白皙的掌心躺着一个系着红绳结的金光灿灿的长方形御守,上面刻着许多看不清的浮雕符文,最下角写有“平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