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余香(2)
近日,林家正忙前忙后准备着林放的小女儿林怡君的婚事。
婚纱是从英国请了专门的设计师定制的,这一块倒是林怡君自己操办,但是宴请的宾客名单,可够人好一顿想。
林怡君从国外回来并不久,与林家关系交好的人家她当然不了解,林母又过世的早,只剩下姐姐林秀容一手揽了这活,这宾客名单就整整理了两页纸还没完。
新郎是南方范家的小儿子范自安,两人同在美国留学,范自安学的物理,林怡君学的护理,在国外便暗生情愫。林放本不同意这门婚事,倒不是对范自安不满意,只是,那是他最小的宝贝女儿啊!
林怡君刚出生那会儿,林放刚接了陆军第二十七军八十一师的政委工作,同时还兼着《解放军报》报社的核心编辑,每天在部队里忙得没空回家,就没好好陪过她。他怎么舍得让她嫁到南方去,离家又远,何况,还是个离家几年在外读书,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
奈何林家这小女儿,偏偏一肚子洋墨水,追求“自由恋爱”,硬是不听,一门心思想嫁。
范自安同林怡君进了门来,林秀容正倚在沙发上,翘着腿,一手拿着纸,一手握着笔,细细思量,见这两人进来,起身说:“死丫头,又乱跑,你看看我这些天,净给你整这东西,其他什么也没干。”
林怡君上前搂住她这个大姐,讨好道:“姐,这我不懂的,我也说尽量简单办办得了,可爸不是不让嘛,只能劳烦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绕到林秀容身后,压着林秀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手没停给林秀容捏肩。
林秀容道:“爸怎么能肯,你也不想一想,我们兄妹几个爸是不是最疼你,出国几年,一回来就说自己要嫁,还嫁的这么……爸没给你气死。”
她看了范自安一眼,有埋怨,也自知不妥,喊道:“张妈,给自安倒杯水。”
范自安没说话,倒是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下了,两手十指交叉,两手肘抵在膝盖上,待张妈把茶端来递上,“您用茶。”
他双手接过放在桌上,说了一声“谢谢”。
“我知道你们心疼我,爸呢?自安来了,得去见见。”
“今儿赶早回来了,在书房。”林秀容托着茶杯,抿了口茶,继续说,“爸为了你结婚专门画了幅画,说你要是回来了,就让你上去看看,提点意见。自安就算了,爸说了,能不见就不见了。”
林怡君的国画画得好,早年在美术家协会主席吴映人门下学画,吴爷爷年纪大了,教画时也并不用心,何况这还是个小屁孩,可不过几月,吴爷爷便连连夸赞她有天分,是个好苗子。
后来,林放同意林怡君出国念书,断了国画学习,吴爷爷还为此同他闹了好一阵别扭。
“好,我去哄哄他。”林怡君嬉笑着,冲范自安使了个眼神,往楼上走去。
客厅里只剩下林秀容和范自安两个人。
林秀容对范自安本没什么成见,范家同林家是有交情的,打小见到范父,林秀容还得喊一声“范叔”。
范自安的爷爷范挺小时候还抱过她,只是后来范挺遇难,范家搬去了南方,关系也渐渐远了。
“范叔最近好吗?”林秀容寒暄道。
“都好,前些天寄了信来,让我代问林伯伯安。”
“你要是不拐走我这小妹,我爸见了你定是很欢喜的。早些时候,你们家刚搬走那会儿,他就总提起范叔。他总说亦勋同我的性子不像他,小妹倒是有几分像,可我看了你,倒觉得你更像我爸一些。
“林伯伯爱女心切,我懂的。”
“我这妹妹性子急,这你日后娶了,就得顾着几分我们家的脸面,要是让小君受了委屈,别说山高水远,就算闹到皇城脚下,你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容姐说笑了,我怎么敢对她不好。该说的话,上回同林伯伯我也已经讲过了。我同小君婚后,会在林家附近买一处房子,以后也定在燕京了,我要是有半分做的不好,林家随时找我就是。”
林秀容一愣,她竟然不知道他们已经定下留在燕京。
这些日子她忙前忙后准备小妹的婚礼,这档子事竟也没顾得上问。
范挺早年过世只留下一个儿子,也就是范自安的父亲范选。范选膝下也是人丁单薄,长子范自荣,次子范自安,而范选现在已年过五十,他也舍得让小儿子留在燕京?
林秀容把纸笔放下,喝了一口茶,“这样倒是最好,范叔也答应了?”
“是。写信来允了,现在大哥接了家里生意,爸只让我安心,不久就会来燕京看望林伯伯。”
林秀容听这话很是宽慰,“我爸也知道这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