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余香(17)
林怡君搂过范自安的胳膊,另一手暗中掐了他一下解气。
范自安吃痛,长辈调侃她,这账也算在他头上的吗?
他伸手搂过林怡君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说:“是我不够努力,怪不得小君。”
林怡君涨红了脸,更加羞赧了,只想往范自安怀里钻,这事儿,还要多努力啊。
长辈们都在笑,林放端着茶咪了一口,说,“今年怀,明年生,这是组织给你们的任务,不然,我和你爸要追责的。”
一屋子人喜笑颜开地打趣。
*
十多日后。
范选同范自荣坐火车回了邝州。
范选在这次会议上增补为委员,回邝后便卸任了邝州市委副书记的职务,保留市长职务。
林亦好因公被调离燕京,去陕西观摩军改,说是军改,其实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他迫不及待想回燕京去,在这儿待着,好生无趣。
他想到红巧的那张面若桃花的脸,那双杏眼美目,佯装生气时撅起的嘴,不由嘴角向上。
殊不知,那风雨比寻常来得更急更猛。
清水胡同里张灯结彩办着喜事,几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子,拿着鞭炮在弄堂里放,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炮火扔在地上,丢在墙上,爆破着弹开。
一辆黑色轿车,从巷子里接出一个穿红衣的姑娘,在夜色的包围中离去。
天空飘起毛毛细雨,打在护城河上泛起一个个涟漪。
☆、第十章
“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亦好气急败坏地推开林放书房的门,他紧握着拳头,眼睛里的火光像要把这夜色照亮。
林放的案头铺着宣纸,摆着砚台,正拿着毛笔弯腰写字,他握着笔直起身,神色平静地说:“我给她寻了门好亲事。”
“好亲事?”
“没有委屈她。”
林亦好向前走了两步,因为气愤胸膛上下起伏,“你凭空给别人安排婚事,还叫没有委屈人家?”
“我没有逼她。”林放把毛笔搁在笔架上,从书桌上一叠书中抽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林亦好。
林亦好上前一步,拽过信,急切地拆开,从里头掏出红巧写的亲笔信,一字一句,殷殷切切,用她在学校里学的那些文绉绉的文字写着是怨是恨,愿他另谋高枝,此生不复相见。
他看着,捏着信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封信看得他害怕,他不信,他知她信她,怎不知她是被逼的,“你还说没有逼她!”
“被逼又怎样?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你想她被旁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林放把桌上的宣纸揉作一团,扔在地上,刚刚因为林亦好冲进来,他写那一竖手抖了,不完美的书法,他向来不愿多看,弃如敝履也不可惜。
“你真的不可理喻!”
林亦好掐着信夺门而出,从林家跑出时踉跄着险些被门槛绊倒,他找不到她,上天入地,了无音讯。
他一路疯狂地跑,拼命地跑,仿佛他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追上这半月他和红巧拉开的距离……
*
林怡君站在林亦好的房门外,张妈围着围裙站在她边上,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小君你劝劝,已经第三天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好。”张妈担心地说,她每日只开门进去送吃食,可林亦好硬是一口也没有动过。
林怡君抬手轻轻扣了扣房门,就听见林亦好在里面吼,“说了不要烦我!”
“是我,小君。”
里头没有声音。
林怡君转动门把,开门进去,里头,林亦好躺在床上,床头摆着饭菜,一口未动。
她关上了房门,走近了坐在林亦好的床边,看着林亦好消瘦的脸庞,不免有些心疼,“哥,你吃点儿吧。”
她很少叫他哥哥。
林亦好的一只手靠在额上,睁开眼看她,嗓子又干又哑,讲话浑然无力,“托你帮我打听的,打听到了吗?”
“嗯。”林怡君应着。
林放封了手下所有兵的口,就连二姑妈的口也封了,林怡君软磨硬泡好久才套出几句话。
“去山东了。”
“嫁的谁?”
“王红俊。”
王红俊同红巧完婚后的第二天,就收到了通知,保留职务调去了山东军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只作了简单收拾,第三天就被送上了去往山东的火车,连同红巧和吴妈一起。
“王红俊……”林亦好眼角泪痕划过,“爸可真会选人。”
八岁还尿床的王红俊,他记得他从小和他打架从未赢过,而现在,却娶了于他而言近乎奢望的女人。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乞求,自己不是林家的孩子。
“小君,我还有可能吗?”语气中充满的无力,像个孩童希望得到家长的肯定和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