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牌记(86)
梁昭也不多说,只简单交代回去的时间。要挂断之际,顾岐安终于坦白从宽,“流口水的事,骗你的。”
事实是美人的睡相也从来很美、很乖,不食烟火一般。大抵喝仙露长大的。
梁昭:“…………嗐,我就说嘛!”即刻一颗石头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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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上午九点,梁昭匆匆忙忙赶回原酒店。与同组拍档商议好的,在某层会议室开简会,打磨方案书的细节。
她今天穿着身顶干练的西装,剪裁不乏小心机。整个人俨然春归时序的一株杜鹃花。
等与会人员到齐的功夫,她坐着打开单反,复习婚宴录像。
这份是母带,梁昭另拷了一版给新娘。后者看完就欣然反馈:太会拍了!
所以她倒要看看有多会拍。
事实也没那么夸张吧。新娘的恭维多少有人情分。
就是再简单再写实不过的影像而已,只因纪念意义与仪式感加持,看下来,才令人轻易动容。而且从梁昭的视角,会有两重过来人的心理,二婚的她,看别人结婚,依旧热诚且乐观。
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愿你归来仍是少年?
进度条过半,相机持有者变成另一位来宾:
梁昭走开去帮忙了,帮花童整理仪容,也给哭成个泪人的新娘子揩眼泪。
第三视角之下,只见一地礼花彩屑,一室欢声祝福。
她与一众女傧相同新娘合影的时候,
镜头切到后方一袭翩翩西服的顾岐安身上。
切到新郎与他并立,风流俊秀藏在眉眼里,而眉眼朝着她们这边。
不过5、6秒的片段,梁昭没个停地倒回去,出神貌。
以至于实习生喊她好几声,把咖啡的外卖袋子搁到桌上,她才回过神来,“这什么?”
“难道不是您的外卖嘛?”实习生也状况外,只说有个小哥送进来,报的她名字,就给代领了。
“我没点啊?”
“那大约是他们谁谁谁点的罢。”
梁昭边听边拆出咖啡,心想这人还蛮懂的,领导底细排查得一清二楚,连她惯爱喝冷萃都晓得。
漫不经心地揭开,饮下一口,才想起看杯子上的标记:
To 梁毛毛
登时她脸红到天灵盖,四下望望,把tag那面捂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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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梁昭从京回沪,下机场直接去的医院。
天色已经入夜,跨进换季期的天气太莫测。才下高架,那头阴冥色的天际就落起雨来。
饶是如此,她还是专程绕去花店,买了一束鲜切的黄英百合花,送给丁教授。
到医院门口,才下急诊的顾岐安来接应她,说术前准备很顺利,不出意外,明早八点手术。
看得出来,他神色极端委顿,是连日忙碌母亲以及那帮子亲戚的缘故。
人性也好人情也罢,永远一个道理,拜高踩低,看高处无用,低处才检验人心。这几日丁教授病垮了身子,母家这头就不见什么人殷勤了。从前只当她嫁个高门,有个体面风光可沾,这下可好,落个作孽的病,脏兮兮血淋淋在肚子上剌个口子,老夫妻俩怕是日后都难得同房。
于是,人人来医院假慈悲,人人都是副摔丧盆般的做戏派头。
眼下,二人小别重逢,一时,腻歪也不对劲生疏也好诡异。终究还是一身白大褂的人接过梁昭怀里的花,捧着,要她躲闪的目光看着他,“买花多少钱?”
“你有病,连这也要计算。”
说罢,又嫌他凑得过分近,要求他退后一些,“你身上一股消毒水味,很难闻。”
二人站在门楼廊下,微雨又昏暗,还没什么人往来。顾岐安想想她那日的醉相,憨态可掬,眼前又这副倒霉催的扑克脸,顷刻生起反骨,几步向前抵她到角落,
她讨厌闻什么,偏叫她埋到襟口来。
夹层里鲜艳的花瓣统统被挤压变形,就因为一个唐突且冒进的吻。
绵密湿润的气息渡换里,
梁昭踢他也咬他,“我不能呼吸了!”
第34章 -34- 远水解不了近渴
釉弦纹撇口瓶里养着几支瘦梅。枝干斜欹, 姿态像多愁多病的美人,花瓣险险挂着,微一一碰, 就零落了。
这却是整间病房唯一鲜活的色彩。
探病的人皆各回各家,留下一屋子虚假繁荣后的空寂感, 丁教授倒也长舒口气,终于清净了。再招呼子媳快快落座,“傻站着干什么!给我守灵啊?”
顾二头一个怪她嘴瘟,“这嘴该挂两捆艾草驱驱邪。”说着,就近大喇喇坐下, 翘起二郎腿, 看了两杯沏好的铁观音, 一杯给梁昭。
茶叶在唇边吹浮开, 入口前,还不忘回头去关照她,“怪烫的,喝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