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牌记(165)
没放下的,才会硌着喉咙,轻易不与人言说。
这就是梁昭的逻辑,也是她和顾岐安相左之处。
“唯一没翻篇的,就是我和顾铮起笔得不够光彩,在某些外人眼里,足以一生钉在耻辱柱上。
但即便如此,这些往事我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了。”
“嗯,所以我们的思维方式本就不同,”顾岐安下颌扪着她额头,“无论一段感情释然与否,我都很少说给别人消化。”
他无疑是个极少言心的人。
表面上薄幸也更像一种粉饰,粉饰皮囊之下的种种波澜。
像一手结着疮痂,一手拿着草药,
也只有左右手相扣,自行医治的道理。感情的事,不设身处地,外人终归是看客。
雨初霁的月光下,顾岐安捞起她腿弯环/住他,“直到我慢慢明白,你对我而言不该是看客,是妻子,你有权参与到我的人生里来。完整的人生。”
喝多的人,语气也难得和煦起来,像求情,更像赔罪,“毛毛,我是第一次为人夫,难免有不逮的地方。你多多包涵,可好?”
气氛如同真空般熬着,熬到一个阈值,终究像沸水顶开盖子潽溢出来。
梁昭再跌回枕上时,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炙热气息的席卷,烈烈酒气挑拨性地混进唇齿间,她本能抬手去够床头灯,拽住那根很老式的开关线,要熄掉光。
不料一记失重,滑跌下来,头也磕了床板。她被疼哭了,抑或不单单因为疼。
顾岐安嘘声,也亲掉她眼角的泪,“我帮你揍它,敢弄疼你……”
“讨厌,”梁昭其实是骂自己,“顾岐安,我没出息极了。”
“要那么有出息干嘛?”
说话间,顾岐安松解领带的同时也来挑开她牙关,至于那盏灯,他偏要它亮着,最好亮如白昼或月光,能容他好好端详她。
滚烫相贴下,他鼓动地探到一汪深情,才于叹息间如愿以偿,她就一记激灵。绞得他头皮发胀,“放松点……”
梁昭下意识摇头。
有人只好言语疏解她,你不需要很有出息;
从前的昭昭是梁瑛的半边天,
如今她可以安心飘落下来,栖到我窗前;
也不用那么累,
凡事我们同担共度;
想和你一日三餐,也想和你一年四季,
在锅碗瓢盆里跌跌撞撞;
还有,那句再俗不可耐却足够肺腑的,
我爱你。
到此,梁昭已然分不清是颠簸在他的力道还是言语里,感官凌乱下,她心神俱醉,目光迷离。
整个人如同美人蕉上殷红的水滴,全不能自己,只得顺着起伏滑落乃至蒸发。
也唯有恹恹地抱住他,才不会掉下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目不转睛看着她,不肯她闭眼,一旦闭上,就成倍地力道惩罚。
直等她被欲/念缴获,木然般绷直着,继而不住地簌簌颤抖,他才像找到个口子,调/情也好畅快逼供也罢,要她反馈,
“说你爱我……”
乖乖,你不说今晚就别想休息。
梁昭羞赧极了,听着湿哜哜动静,整张脸都熬得红红地。躲避间,也不忘提醒他,隔壁就歇着丁教授,“你简直……不要命了。”
顾岐安却笑,还好,你声音尚在可控范围内。不过话说回来,听去了又怎样?
他告诉她,我老早想象一个场景了,要在老公房毛毛从小睡到大的公主床上,要那间房里最鲜活且本真的记忆来见证他们……
是年少缘定。
哪怕错过二十几年,再逢依旧,
天作之合。
*
月像缎子上被香灰焦糊了一撇。平息半晌,顾岐安来刨被下的人,要送她去洗洗。
而他已然整好穿戴,站在床边,彭彭扑上来,被他断喝着吓跑了。
听到他驯彭彭是孽畜,梁昭头一个不依,“滚啊。你才是孽畜!”
顾岐安只好解释,不是的,是眼下的床实在不能沾了。说着,一脸无辜地把糟污的床单卷起来丢开,再俯身双臂撑在她两侧,
“明早得早点开溜,别叫清洁工笑话才是。”
他眼里再轻佻不过的笑意,梁昭臊了脸,躺下,使唤他,“你抱我,我一点力气都没了。”
顾岐安悉听尊便。诚然,他太喜欢这样喜形于色怒表于言的她。
像只傲娇且慵懒的猫。
对了,猫。有人突发奇想,“我们该养只猫才对。”
品种他都想好了,英短银渐层。
至于名字,毛毛。
才被他狠狠欺侮到的梁昭时下并无好气,坐上马桶盖的时候,只反问他,“谁要和你养?我们连孩子都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