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禅学社(6)
权老师弥勒佛般地笑了笑,悠悠道:“都说老师要多喝胖大海,可喝着喝着自己就胖大了,现在转个身,身过来,腰没过来。”我们被老师的刻意搞笑弄得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
瘦巴巴的同桌连忙举起手来请求更换座位。权老师询问前排的同学,有谁愿意?
第二排的女生举起了手。
少女笑盈盈走向自己的位子,我不由一怔,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冲我眨了一下眼睛,霞满双颊,在那一瞬间,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怦怦乱跳,好像被她施了某种魔法。
老师站在讲台上,由入学须知、住宿须知,讲到明天的军训,一直念叨到下课铃声响起,才迈着八字步摇晃着走了。
“这位是白帆,他是我一个宿舍的室友。”我正给同桌介绍她前座的那个安静到木讷的少年。
“吕逸呀,记得我吗,我是李檀林。”,前头的另一位恰巧也是室友,我觉得他此刻就像是个胸前挂限时特价的促销员一样对着我同桌傻兮兮地笑呐。
“呃!”吕逸与白帆打了招呼后,尴尬的应了声,一脸懵地看向促销员李,“李檀林?”她喃喃自语。
“五马街电影院,小白鹭幼儿园,想起来没,咱俩幼儿园同学呀,你不是还表演‘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那时候你身边还总跟着个小尾巴……”
“说谁是小尾巴?”我猛然打断他。
促销员闻言,给吓得彻底震惊了,眼睛猛然一睁,他顿了一下,张了张嘴,最后惊慌道:“你你你……你不会就是……你是你是那个杀虫剂啊!”
李檀林结结巴巴的话音一落,白帆也怔怔地说道:“这巧的噢!”
“上个月在五马街遇见,我不就想和你打声招呼。没想到,你吓得躲书店,我跟去书店你又跑掉了,我有那么可怕吗?我这么可爱的绅士……”前头的促销员情绪稍稍平缓过来,便又叨叨个没完。在李檀林说话的空当,白帆轻“哼”了一声。
她眉宇间那点天生的烦躁渐渐消失,轻笑一下,“嘻嘻!谁叫你当时鬼鬼祟祟,一直跟着我。”她的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青春少女的尴尬。
李檀林歪着圆脑袋,立马又澄清道:“我不就是想……想打个招呼啊……”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居然说得磕磕绊绊。
许家老宅里,四岁的我站在二楼走廊的木栏杆后面,乐滋滋地看着楼下父女的嬉闹。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小女孩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小院里踏步歌唱。吕叔叔手持小宝剑迎面踏步走来高声唱道:“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频频上举的宝剑突然一下刺向小女孩时,她便倒向了吕叔叔。父女二人不厌其烦地重复游戏,不亦乐乎。
想起幼时自己每每将宝剑刺向她时,她便耍赖不肯倒下哭鼻子的模样,我不由眉眼舒展。
“许一诺”,一声低唤,将我从回忆中抽离。“看什么书,看这么入神?听说食堂夜宵俘获无数学长的胃,要不要去?”说话的小圆脸,正是昨天楼道口遇到的少年,名叫江滨。
我非自来熟的性格,冲小圆脸展颜笑道:“谢谢,我向来不吃宵夜。”
大家同住一个宿舍,在未来三年,我们是同学,也是舍友。今天第一天见面,少不得刻意地结交彼此。于是,四个男生勾肩搭背兴冲冲地去品尝名震诸校的谦牧夜宵了。谷弘毅和我留下来照旧默默看书。
雄壮激昂的军歌声中,为期一周的军训开营。
在这七天之中,我全身心的融入训练,整个暑期累积的一团阴郁之气,随着每日洇湿的腋下,欹斜在脸上的汗水渐渐消弭……
另有一人,用他的话说是‘练得快乐,累得欢喜’,他就是李檀林,他在几天的训练中频出金句,同学们都笑称他“李夫子”。
军训一结束,班主任便领着大家回到班级,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班干部评选活动。最后,仅剩语文课代表一职空缺待定。
放学的时候,权老师在黑板前开始写字:以一张毕业纪念照为话题,作文一篇,文体不限,字数不限。全班哗然,权老师立志成为一名杰出的语文老师,他武断地认为,每一个优秀作家的背后必然有一位杰出的语文老师,由此他无比热爱他的语文教学工作。最后,他声音激荡地向我们宣布:明天上午全校举行开学典礼。
教室里再次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