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平静地颔首,道:“我明白。柳娘子孝心可嘉,不妨继续,我不会告诉他人。”
柳婕妤也回过神来,向太子施礼道谢,太子一揖回礼,然后牵着蒖蒖往回走。
待远离她们后,蒖蒖对太子道:“玉婆婆似乎把柳婕妤父亲称为夫君,难道她是柳娘子父亲的妾?”又问,“柳婕妤如此受宠,父亲生辰也不能在自己阁中祭拜?”
太子若有所思,没有即刻与她讨论此事,只牵着她加快了步伐。
回到东宫,太子让蒖蒖先回她居处歇息,然后召来杨子诚,命他查查今日是不是柳婕妤父亲生日。次日杨子诚即来回禀:“柳婕妤之父柳堃生日是五月十三,并非昨日。”
太子不觉意外,旋即吩咐:“再去查二十六年来已故五品以上官员生日,看是否有人生忌在昨日。”
第十二章 珠钿
那夜回到芙蓉阁,玉婆婆关上房门,对柳洛微又是好一阵斥责:“当初你拈酸吃醋,不许林泓娶吴蒖蒖,现在如何?不出我所料,吴蒖蒖就要成为太子侧室了!她与东宫,本来就都不好对付,如今在一起,又目睹今日之事,虽然我尽量掩饰,但他们回过神来是迟早的事,很快你连看吴蒖蒖眼色都会求而不得,我们将面临的是一场灭顶之灾!”说着说着悲从心起,狠狠地抹泪道,“老娘谋划多年,忍辱负重,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即将如愿以偿,却没想到会毁在你这孽障一时意气上!”
“我说过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柳洛微亦红着眼道,“爹爹去世多年,这些年他生辰忌日,京中从无祭拜仪式,他们不会知道今日是爹爹生忌。就算觉得疑惑想查询,已故官吏那么多,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我们还有时间。”
“这回你想自己动手?”玉婆婆冷笑,“经过毒蕈一事,东宫进膳更为谨慎,从食材到水,取用和入口之前必须多次验毒,要借饮食行事几乎不可能了。”
“除了饮食,我还有别的法子。”柳洛微缓步走到榻前。然坐下,颇显倨傲地一顾玉婆婆,吩咐道:“去把程渊找来,我要问他要一味药。”
次日柳洛微即让人把凤仙请来,先让她与许姑姑见面叙谈一番,见两人笑逐颜开,十分欢喜,遂对凤仙笑道:“以前竟不知,许姑姑是个极妥当的人,这些天协助玉婆婆,把芙蓉阁管理得井井有条,什么事我想不到的,她也能先帮我想到,真是令我没了后顾之忧,只须安享清福。说起来,她是因你的缘故才能到我身边来,你也算有引荐之功。近日官家赐我两斛南珠,我做了几副珠钿,便赠一副给你吧,聊表谢意。”
言罢让玉婆婆将珠钿送至凤仙面前。这珠钿一副五枚,供女子分别贴于眉心、唇边和鬓边,珍珠洁白无瑕,表面细腻凝重,珠光莹润,格外亮泽,似有灵性一般,玉婆婆手微微一颤,那光便如载着日月之辉的露水一般在珍珠上流溢滑动。
凤仙一看即知这珠钿价值非凡,忙辞谢道:“娘子美意奴心领了。只是珠钿太过贵重,奴只是一个寻常内人,用这样的珠钿是僭越了,万万不敢领受。”
柳洛微和言道:“你容貌气品哪里配不上这珠钿了?眼下虽无品阶,但以你这般才华,高升指日可待。先收下吧,不久便能用上。”
凤仙仍坚辞不受。柳洛微两眉微蹙,略有愠色,须臾又道:“你素日不忘聆听太后教诲,适时转达于我,这些好处,我自会记在心里,一直想着要赠你一份厚礼。如今珠钿已送到你跟前,自不会收回,你若不要,可转赠他人,毕竟宫中人多,应酬也多,你拿去送给重要的人,或可多收获一份人情,也不是坏事。”
见她话说到这份上,凤仙也只得收下珠钿。柳洛微神色稍霁,又留她饮了会儿茶,才命人送她回去。
待她走后,玉婆婆问柳洛微:“你能确定凌凤仙会把珠钿送给吴蒖蒖?”
柳洛微道:“无品阶的内人不能用这等珠钿,她无法自用。而吴蒖蒖好事将近,她一向与吴蒖蒖交好,自然会想到送这珠钿给吴蒖蒖,做个顺水人情。”
凤仙回到东宫房中,取出珠钿细细端详。用于眉心那一枚尤其耀目,一粒主珠有指头大,周围饰以较小的珍珠,珠光之亮,直可映照人影,而珠钿背面有一层透明的呵胶,平时干燥光滑,用时朝呵胶呵气,胶随即变粘稠,可将珠钿牢牢地贴于面上,卸妆时用面巾蘸热水敷一下,珠钿便可取下。
寻常呵胶多用鱼胶熬制而成,这一副似乎添加了香料,闻起来有明显的香橙气息,还带有蜂蜜味,像糖果一样,令人很想去舔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