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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宫令(166)

阿澈无法,只得拾了张小报匆匆奔回园中递给林泓,说明这情况。林泓展开一看,随即眉头一蹙,转顾蒖蒖:“这是你做的?”

蒖蒖也不隐瞒,坦言承认:“是我让人印的。林老师想代州府赈济灾民,固然出于善心,原是好事,但你并非富比陶朱,灾民成千上万,你一人怎么接济得过来?”

林泓侧首,无言以对。蒖蒖略靠近他一步,劝道:“我听官家说过,沧浪亭的名字是取‘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之意。君子处世,遇治则仕,遇乱则隐。若皇帝昏庸、朝廷腐败,君子韬光养晦,隐居避世,自然无可厚非,但如今官家圣明,即位以来一直励精图治,希望重用贤臣,惩恶除弊,以强国富民,使天下更加安定。他求贤若渴,而你有才,也有兼济天下的心,为什么不去京城做官,直接向官家表达你的政见,做一个可以影响官家决策,有助于兴国安邦的贤臣?”

林泓沉吟不答,蒖蒖又道:“我在问樵驿时,你常劝我惜物,说世间万物,从孕育到长成,都经历了漫长的过程,要懂得爱惜,妥善使用,用到实处勿浪费。而你寒窗苦读十数年,才华难道仅仅是用来作几篇诗赋的么?有才却屈居一隅,不与世人分享,才是最大的浪费。”

而此时大门外索要粮食的人只增不减,已将门前大道堵得水泄不通。有几个地痞无赖混迹其中,高声引领众人讨粮食。阿澈再次出去解释,说园中已无存粮,无赖们又喊道:“你家主人既建了这么大个园子,想必存的钱也少不了。如果没粮食,拿钱出来分发也行。”

阿澈说主人并非富豪,园中也无现钱,而那些人压根不信,一个个叫嚣着今日一定要领到钱粮。其余流民情绪亦被煽动,经地痞们带头,竟冲进了园中。

山丘上的林泓见势不妙,立即拉着蒖蒖下山,避入湖山石中部一个洞穴中。

那洞穴曲径蜿蜒,原是通向后方用作居所的楼阁,但此刻林泓见涌入园中的人都在冲向屋舍,也不敢冒险回去,便在洞穴深处找了个光线较暗的隐蔽处,与蒖蒖暂避于此。

须臾,外面一阵喧嚣,有步履声响起,像是有人正在快步进来,蒖蒖一惊,也不及多想,转身将林泓推进角落里一个内凹处,自己背朝外,以自己身体挡住他。

林泓一愣,旋即明白她此举是欲保护他,顿时搂住蒖蒖的腰,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已将她拉来与自己调换了位置,并且拥紧她,把她锁于自己怀中,不让她再动。

两人屏息静气相依而立,好在进入洞穴的人很快沿主道奔了出去,并未发现内凹处的他们。

过了许久,洞穴外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也不知那些人是否打砸抢一番后散去,园中似乎恢复了以往的安宁。林泓稍稍放下心,轻轻拍拍蒖蒖的背,跟她说:“我们可以出去了。”

蒖蒖却开始呜咽:“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冲进来……”

“没关系,”林泓和言道,“你说得对,我这点救济的粮食对灾民来说确实是杯水车薪,以前想得太简单了。今日之事,算是一个教训。”

蒖蒖却越想越难过,两肩微颤,难抑泣声,眼泪接连坠落。

林泓又劝又哄,不时拍拍她好言抚慰,蒖蒖却哭得更大声了,林泓听得心乱如麻,手足无措,须臾,将她一把揽回怀中,低首吻去了她刚涌出的一滴泪。

这次触碰令蒖蒖周身一颤,悲声顿止。她愣愣地盯着林泓看半晌,只见林泓向她露出微笑,晦暗的光线中,他正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睛仍亮如星辰。

她忽然双手搂住他脖子,仰首吻向他微笑的唇。

她笨拙地噙住了他的下唇,然而随后该如何做却也不知道了。

他似乎被她此举惊到,身体僵硬,一动未动,更遑论回应。

她想了想,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下唇一口。

他不免吃痛,下意识地推开她,随即忍俊不禁地侧首笑了笑,又靠近她,低首看她,无声地再度扬起了唇角。

她好像困惑多于害羞,圆睁双目仍在打量他嘴唇。

看来此事她也需要他的教导。好似被一卷温暖的浪花忽然撞击,这念头令他心旌摇曳,一时间所有的禁忌与顾虑尽数忘却,下一瞬即闭目,徐徐吻向她湿润的睫毛。

她心怦怦地跳,忙阖上了双目。

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右眼睑,又转而吻了左眼睑,令她不再有机会睁眼。然后,他略略低首,让自己的唇触碰到了她的双唇。

只轻触一下即离开,似两只鱼儿在水中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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