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厂督的小宫女(3)
红墙内的梅花探出虬枝,淡红色的花瓣裹着细雪在墙头婆娑起舞。微风拂过鼻尖,见喜仰头用力吸了吸紫禁城的气息,全身心地松泛下来。
出神了这么一小会,见喜忽然想起秋晴姑姑还有别的吩咐,取炭已经耗费了不少时辰,若是再不回去,免不得挨顿板子。
思及此,少女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匆匆忙忙往永宁宫的方向去。
抬脚踏进宫门的那一刻,一抹鲜亮的红色猛然撞进眼眸。
带着一丝淡淡的檀香味儿,有点像承恩寺佛殿里檀香燃尽时,窗外透过翠竹的夜风穿进来的味道。
清冷而疏淡。
手里提着两筐重物,见喜一时没刹住脚,直愣愣地往那人身上撞过去,直撞得两眼昏花,摸不着东南西北了,箩筐里几块灰白色的银骨炭不合时宜地滚落出来。
“咕噜”几声,面前朱红色的曳撒衣摆上蹭出两道清晰刺目的黑色痕迹,腰间的牙牌也耀武扬威地提醒她来人的身份。
见喜顿时傻了眼。
着这身衣裳,通身的雍容气派,又能自由进出后宫的,大内之中能有几人?
她不禁往最坏的那处去想。
也几乎只是一瞬间,身子仿佛凉水浇了个遍,寒意顺着经脉直直流入骨髓,四肢百骸都冷得彻彻底底。
“不长眼的小东西,这般冒失,如何伺候得好贤妃娘娘?”
清湛的嗓音顺着风从头顶传来。
不似寻常宦官那般尖细,他的声音是那种不掺任何杂质的干净,仿佛静夜里环佩碰撞出的声音,字正腔圆,有种白羽坠落云端的轻盈。
可当下听来,却是凉薄得没有一丝温度。
如同锋利轻薄的刮骨刀,一下接一下地在背脊上碾磨。
话语落下,周遭静得诡异,见喜觉得心脏被人掐得紧紧的,连喘气儿都顾不上。
她浑身打着颤,呆愣愣地抬头,这才看清来人的长相。
那人身姿颀秀,头顶描金乌纱帽,一身华丽的朱红织金妆花蟒袍,外披雪白狐皮大氅,肤色极白,呈现出如同薄瓷般细腻的冷白色,鼻梁高挺,唇薄而色浅,五官宛若能工巧匠细心雕琢,较寒天冷月多一分昳丽,比云霞珠辉多一分高雅。
见喜当即愣住了,谁说这老祖宗面貌丑陋如恶鬼的?
这分明是要位列仙班的模样吧!
他也在看她。
凤眸狭长,眉梢微微上挑,墨瞳却黯淡幽深,如同蔼蔼暮色下的群山,看不分明。
但很明显的是,这样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怜悯或宽容。
身居高位之人,要她的性命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连匀出一些时间来惩罚下人都像是施舍。
好像在斟酌字句一般,思忖片刻,他音色中凉意更甚。
“送去宫正司砍了手脚,权当长个记性罢。”
第2章 厂督不正常
见喜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无数个念头如同响雷般轰隆隆地充斥着耳膜。
宫正司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砍了手脚,那还活得成么?
脑中刀光一掠,惊得她寒毛乍起。怔愣中,她鬼使神差地抱住那人的大腿,带着哭腔囫囵哀求,“漂……漂亮哥哥,您说得对,奴婢就是个不长眼的的玩意儿,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罢……”
她向来迷糊,临死的时候也不例外,嘴巴一张一阖间,竟听到自己说了这等的混话!
话音刚落,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成冰雪。
膝盖磕在地面的砖石上,又冷又硬。
疼痛终于让她清醒了一些,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收不回来了。
她哆哆嗦嗦抬眸去望他。
冲撞了老祖宗,横竖是要死了,若能多看两眼,黄泉路上还有个念想。
这样神清骨秀的人儿,身上每一处皆精致异常,无可挑剔。
怕是天上地下都难有呢。
那人似乎抬了些兴致,鸦羽般的眼睫漫不经心垂下来,“叫什么名字?”他问得慢条斯理。
“见……见喜。”
“见喜?”他轻轻重复着,声音恍若从云间传来,难辨喜怒,却有种诡异的温柔。
见喜点了点头,眸中蓄满了求生的泪水,对上他幽邃的墨瞳,像搅碎了一池星光。
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飞快地解释道:“见之欢喜的见喜!”
清凌凌的小丫头,头上盘双螺髻,细细长长的粉色发带垂在两边的肩背,着了身嫩粉色的袄裙,一双水葡萄似的杏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梁寒向来观察入微,看得出她是怕他的,怕得连眼睫都在颤抖。
可就是这么个蠢玩意儿,竟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自作聪明。
他细细打量那段细长白腻的脖颈,约莫一掐就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