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难为+番外(30)
“施主可要随贫僧坐坐?”衍岐目光平淡透着随然,仿佛是看空了一切。
晚霁愣了一瞬。
她微微福礼:“那便叨扰大师了。”
青林山的桃花林足足将整个山腰围了起来,桃粉一片。只是这桃花林太大,即便是来参拜的人也没人能将整片桃花林走过。
晚霁随着衍岐大师往前走,独有的桃花幽香萦绕在鼻尖,视线所及皆是一簇又一簇的花朵枝叶。偶尔听见几只鸟叫,而后便是轻风摇曳这山林的声音。
“施主待周公子倒是极好的。”衍岐只比她快一步,他行走时瞧着似乎有些章法,又似乎没有。脚下才过松软土地,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晚霁瞧了一会,面色不变地应道:“大师说笑了,这不过是做奴才的本分。”
衍岐目光落在远处,声音似乎一瞬间变得悠远起来:“施主可知,周夫人替你算过一卦?”
她眸光一凝,笑了笑问:“大师知晓?”
衍岐脚步不停:“是施主进周府的第二年。”
晚霁没料到周夫人居然会找上衍岐大师为自己卜卦,她抿着唇道:“倒是没听夫人讲过。”
卜卦。
晚霁眯了眯眼。
衍岐也没再说下去,只待走了一会,一座木屋便映入眼帘。那木屋并不大,外头圈了一圈栅栏,里头像是还有一方菜圃。
她抬脚进去,却见那院中的石桌上早已摆好了茶具,茶香混着桃花香,缓缓吸入鼻尖。
茶盏不过是普通瓷样,一左一右,相对放着。热气正散发出来,瞧着便是方煮好不久。
晚霁脚步一顿,衍岐笑了笑,抬手道:“施主请坐。”
晚霁敛了心神,端坐下来。
“施主不必多心,只是贫僧与施主有缘,今日才特邀施主前来。”衍岐见她眉眼带着探究,开口解释道。
“大师有话不妨直说。”晚霁抬眸瞧他,神色认真。
衍岐问:“施主不想问问贫僧关于那一卦吗?”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但晚霁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蹙眉:“那便烦请大师告知。”
衍岐道:“周夫人那年替施主问的是身世一卦。”
“施主应当也明白,你并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亦没有从前的记忆。”
晚霁垂下眼皮,扯了扯嘴角:“大师说的是,那大师算出来了吗?”
衍岐目光刹那落在她手臂间,复又笑道:“算出来了。”
她觉得身子有些僵硬。
“欢。”他缓缓吐出一个字。
晚霁猛然看向他,眼里具是愕然,她怔忪着,觉得喉咙发干。
“大师,果真是高人。”声音有些沙哑。
衍岐端起茶盏:“那年算出来,只有一个‘欢’字。”他抿了口茶:“只是前些日子似有感应,再替施主算时——”
晚霁紧紧追问:“大师可是已全部知晓了?”
“若是贫僧现在告诉施主,施主会如何选择?若是那背后牵扯甚大,施主可会后悔今日听信贫僧之言?”衍岐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字一句都敲击在她心上。
晚霁双手交叠着,她不自觉掐着自己,那样深的力道,皮肤见红出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没有言语。
衍岐放下茶盏,却是摇摇头:“贫僧算不出来。”
她蓦然抬首。
“施主的身世,贫僧算不出来。”
衍岐眉眼带着修禅之人宽和的温润,他微微笑道:“只是贫僧仍想告诉施主一句。”
“万事,唯有从心而已。”
晚霁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定了定神:“衍岐大师今日来,只是想告诉我这一句话?”
衍岐从僧袍里取出佛经,递到她面前:“周公子年幼时贫僧也替他算过一卦,若说是贫僧同施主有缘,不如说是周公子与施主有缘。”
晚霁伸手接住,不免问道:“我同公子有缘?”
衍岐笑里有些慨叹:“那年周公子患病,皆是因为施主才得以痊愈。”
她稍稍蹙眉:“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衍岐眼里带着似乎能包容世间的浩瀚,他摇摇头不再说了。而后起身往屋里走,头也不回道:“施主请回吧。”
晚霁紧了紧手中的佛经,眼里晦涩难明。
***
那时晚霁出了木屋,她走过桃花林,堪堪踏上小石板路,一抬眸便见着了宿驭。
“晚霁姑娘?”他笑了笑,常年阴郁冷峻的眉眼带着些许诧异。
晚霁也是有些奇怪,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可是个大忙人,天天忙着杀人,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居然也会来礼佛?
她福礼,从容道:“见过宿指挥使。”
宿驭摁着刀,目光扫了她一遍:“周公子今儿个倒是没让佳人在侧了。”
他说话时一贯喜欢半抬着眼皮,眼尾拉长上挑,有些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