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愿之间(125)
碎垠本是调侃,不料他竟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先画画吧,琴还需要先学。”说着他将半成品的碗花以及各类相关物件全扔进随身空间内,只留手中的金盏菊,随手放进茶案上的霁青细颈瓶中。
他说着要画画,却顺着插花的动作在茶案前落坐,接着便是行云流水的冲沏。
“你说,若将构成树屋的法术做成剑山,不就可以任意装饰。”
“现在不就是么?”
白藤摇头,道:“树木成形之后就不易更改,不论怎么附加装饰都逃不出树的范围。”
碎垠懂了,这是嫌这座剑山不够隐蔽。
“太小容易出意外。”
比如被魔兽一口吞下。
曾经就有灵用小石头承载法术,某日出门竟发现自己在中陆一户人家的书房里,后来他到海神殿请求回看才知道是巨魔羊进食之时将房子误吞了,那巨魔羊又被人族的冒险者抓去,兜兜转转的,最后因为纹路好看被当做装饰。听神侍说,后来那个灵与书房的主人结为连理。再后来灵族文坛兴起过一阵旅行树屋梗。
碎垠从回忆中醒来,将这个故事说给白藤听。
听完,白藤抿了抿唇,嘴角带着笑意,“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下回我到文库走走,兴许能拜读一下那书。”
碎垠点点头,神情中带着些许期待。
推荐与分享大约是读者都有的本能,神也不例外。
白藤看着滔滔不绝的神祇,以及她逐渐柔和的轮廓,唇角的笑意更真实了。
现在的神祇较之前几日,没有那般绷紧了。放松往往是在熟悉的环境与熟悉的领域,不枉费他特意着的红衣,他本来想将话题引向空间法术的,不过现在这样也不赖。
那种不安定的漂浮感,原来不止他们有。
他的不安因为神祇的到来消除了,那么神祇的彷徨呢?他太渺小,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短暂忘掉那些忧虑也是好的。
哪怕是碎片,也是你熟悉的浮月之乡。
有你的信徒,有你的家。
某刻,碎垠倏地站起。
白藤听她喃喃道:“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疑惑,便察觉四周有种微妙的变化,他忽地联想到被楔好的卯榫。
碎垠一出来便看见白蓝正手忙脚乱地控制大片大片冒出来的孔雀蓝,瞳孔一缩,连忙封锁身侧这片空间挡住时间之力的溢散。
与此同时,白蓝感应到她,转身过来,眸中满是欢喜,“碎……垠!你、怎么这副模样?”
白蓝卡了一下,满腔心绪忽地无处安放,全部化作不知所措。
“手递过来。”
这会儿,碎垠已经看清那些时间之力是从他右手掌心逃逸的。
“没、没有大碍。”少年乖巧地伸手,有些许难为情,还有对溜走的时间之力的惋惜。
他想过很多回重逢的场景,每一种都没料到会有这么狼狈。这穿梭消耗的法力甚多,封印迷宫内的力量竟沿着惯性越过了边境。这些年他只来得及学会如何使用时间之力,极少涉及储存相关的,毕竟这里没有力量可供存储。
碎垠查探完,设下封印暂时阻挡,“寝殿里有蓝色衣袍,去拿来。”
这话是对着跟出来的白藤说的,说完还凝出一片银叶交给他,这是通往寝殿的指引。
白藤应道:“是。”
“别被发现。”
“我懂。”白藤递给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冲白蓝微微点头,朝神殿走去。
碎垠将空中的孔雀蓝聚成一团收起,解开空间封锁,打开树屋,道:“先进来。”
白蓝回过神来,敛了敛眸中的情绪,跟在她身后,好奇地左右望望,问道:“刚刚那是圣子?”
他有些拘谨,白蓝先前只想着将她从海神手里抢过来,现在才意识到这“牢笼”其实是她的地盘。
“嗯。”
白蓝亦步亦趋随碎垠来到茶角,眼珠子一转,扫过空着的泡茶主位,然后挨着茶案旁侧坐下,一坐下就听到碎垠问:“只剩五分之一,你做了什么?”
神情严肃,十分冰冷。
白蓝顿时心虚,又一想,他已经尽力了。
五个灵体,加着足足百分之二十五的力量,以及九千多年的时间壁垒,白蓝越想越委屈,眼巴巴地看着她,最后扑到她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肩窝,“我好想你。”
末端甚至还带上了哭腔。
“我找了你两年!”
情真意切,这个两年被他喊出了两千年的效果。
有时候白蓝也觉得奇怪,他们才认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赶路在战斗,他还要抽出时间练剑,练完剑就轮到碎垠的法术理论课,只有一些零碎的时间,他们会漫无目的地聊天,聊白天遇到的魔兽,路过的风景。他也会听一耳朵她与其他人的闲谈,与目贞说食物,对着白羽是锻剑的矿石,给赨维推荐生僻的毒物组合,甚至与蒲珥聊乐理,她的话很简洁却总是切中要害。乍看之下,她与别的队员没什么不同,可少了她,整个世界都空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