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上位记(49)
孟石琤把脸扭向一边,手伸到腰带附近,一把刀立刻架到了他的颈子上。
“这是做什么?”他笑了一声,把手缩回来,“佛门禁地可不得杀生啊。”
仲璜把刀往前递了一寸,“你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到底是何居心?”
孟石琤用手挡了一挡,对韫和嘻嘻地笑道:“误会,误会,我是见一个老妪在窗外偷听,怕她对你们不利,才决定跟过来看看的,谁知道你们早有防备了。”
韫和转了转眼珠,“你说的是真的?”
孟石琤想起身,又被刀压了下去,他索性作罢,“我与你素不相识,今日统共也就见过三次,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为何要存害你之心。”
那可难说,难保不是见色起意。
韫和将信将疑,看他方才摸索的地方别着一把撒扇,怀疑里面藏了利器,于是趁其不备摘到手中。
孟石琤跟着脸色一变,韫和愈发怀疑其中有鬼,展开扇子,瞄了两眼,脸上霎时精彩纷呈。
扇面上画了个半裸的女子,粉面含春,媚眼如丝,更羞人的是,旁边还题了一首艳……艳诗。
“登徒浪子。”韫和合也不合扇子便劈头砸过去,抡起两个拳头往孟石琤身上招呼,“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孟石琤冤的要死,一边躲闪一边急道:“是你自己要看的,干我何事。”
仲璜有点看不下去了,收了刀,进去淡定地饮着凉掉的茶,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幽幽开口道:“犀娘,差不多就行了,小心引了阿姊过来。”
长姊离得不远,听见这边动静只怕要惊动,韫和不敢扰了佛门清净,追着孟石琤把人撵到门外,阖门时狠狠夹了他的手指。
韫和那点力气和挠痒有什么区别,孟石琤偏做出伤势很重的样子,一瘸一拐地逃回房间。
脱了最里的衣裳,有几处棍子打的已经乌青,交错纵横,不忍直视。
没想到小丫头看着文弱,还挺厉害的。他把红肿的手指放在眼前,啧啧惊叹。
瞥了眼已经残破的撒扇,嘴边浮起一个玩味十足的笑。
原来中梁的女子是这样……火辣。
孟石琤重新穿好贴身的绢衣,挂起外袍,一个纸团滚出来落在脚下。
他俯身拾起,在灯下捋开,默声念道:“感君抱雁来,从此佐吾皇。”
字迹泛灰,纸张边缘也发黄起了毛,分明是很久以前写的签文。而这签……如果他没记错,是在他拉扯时从那女郎袖中掉落的。
有这样宿命的女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孟石琤嘴唇轻抿,团了纸捏在掌心,下一瞬又展开,置于火上焚尽。
第30章
晨钟一鸣,鼓也随着凿响,小沙弥洒扫完毕,大开山门,准备迎入云云香客。
韫和一番梳洗过后启门出来,长姊史伯璧长身立在檐阶下,袖摆扶风,袍服沾露,如傲雪凌霜红梅一束,已是侯了她多时。
耳闻身后脚步的声响,史伯璧侧首回身,目光在她身上略略扫过,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容止纤丽,风流秀逸。
不过一夜光景,这个妹妹瞧着似乎有些不同了。
“这精神看着挺好。”
史伯璧微微笑道,韫和快走几步上前,挽了她的手臂,“阿姊,那日你劝我,是为我着想,但我也不是置气才说了那些话,我是真的想透了。”
两人在寺庙小道上信步,一夜过去,秋草又枯黄不少,史伯璧侧头,听她坦白道:“翁翁盘算这些的时候,我并不知情,如今晓得了,虽然怨他将我算计在内,可也明白了他的不易。这些年翁翁苦心经营,为的就是一个‘恨’字,暮年丧子之痛,朝纲败坏、奸宦当道之痛,家仇国恨一并压在他心里,从无一人替他分担。要知道,这恨这仇是我们大家的事,不该他一人背着。”
她这一通说下来,倒让史伯璧吃了一惊,“你能这样想,叔祖定然欣慰。”
韫和是真的内疚,“我在这里四处活动,权当耳目,总比匿在山上要强。”
史伯璧担心地按在她手背上,把一只手狠狠握住。她心里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该说哪一件。
韫和安慰地笑了笑,眼睛还是那样的明亮澄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姊,不瞒你说,父亲曾得陛下允诺,若一人获罪,绝不殃及全族,可真到了那日,陛下剑指春陵,全然忘了当初的承诺。”
“那时我还年幼,很多事不太深刻,唯有这件事,教我明白一个道理。世间最不能信的,就是承诺二字。他有抱负和野心,不是受人控制的人,我信不过他,只有真真切切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最真实可靠的,为了这份安心,我愿意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妻妾,尽心地伏侍他,哪怕用最卑劣下等的手法,只要能在来日争得一两分话语权,又有什么可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