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上位记(124)
韫和不会凫水,生生喝了几口,奋力浮上湖面,四肢扑腾着,喉咙里呛满了水,怎么也喊不出口。
湖面上被火光笼罩,奇亮无比,很快有人往这里跑来,为了活命,哪里顾得上男女有别,一个个都扎到水里捞人。
脖子被人勾住往岸边游时,韫和已经累到精疲力竭,恍惚之中,只觉离开水后浑身湿黏,冷得不停痉挛,下一瞬被翻转放在地,腹腔的水吐呕出来,吐了个干净。
她嘴里道:“好冷。”随即衣裳围裹上来,隔了冷意。
又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一路疾走,她虚睁着眼辨认那人,五官轮廓模糊得很,却有种熟悉感,直到了一盏亮灯下,束着湿发的金簪晃目,他的身份已是不言而喻。
湿意从里面沁到了外头的衣袍,孟石琤俯身要解,近臣在外头跳脚,“太孙殿下,臣唤婢女来。”
孟石琤烦他啰嗦,提着领子把婢女拎到榻前,要她赶紧换。
自个出去脱了湿衣裳,散开发髻,粗粗擦拭,再寻过来时,请的疾医已经在诊脉,他避在外头,眼睛往里瞟着,负手徘徊个不停。
信使自外面探了消息回来,禀道:“烧死的是几个宫女,公主没事,不过受的惊吓不小,眼下已经回了府。湖边混乱,赵夫人的奴仆没找见,我们的人在那儿盯着,找见了就带回来。”
孟石琤敲着胳膊,“这位公主倒是命大。赵君湲人呢?”
信使道:“今日一早走的,在京郊祭拜,又去了恩师家里。”
孟石琤不多问,挥手叫他退下。
婢女上前来复命,满脸通红,支吾道:“殿下的袍子怕是不能再穿了,血……上面沾了血。”
孟石琤晓得韫和怀孕的事,担忧胎儿有异,脸色微白,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问道:“她身上有血,可是哪里受了伤?”
疾医未开口,榻上传出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求你,孩子不能有事,救救他。”
疾医一脸惊诧,分别看了二人一眼,斟酌片刻还是开口道:“娘子未曾怀孕,何来救他一说。”
孟石琤震住。
“你、你说什么?”犹如晴天一场霹雳,韫和撑起身体,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你说……我没有怀孕?”
疾医没料到她反应如此大,愣愣点头,“娘子是被庸医骗了吧。我瞧着,该是凉血止血的药用多了,月事迟迟不下,误以为怀了身孕。偏巧了,娘子溺水,月事就下了。”
韫和失魂落魄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往耳朵里钻,却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有怀孕……”她嘴里嗫嚅着,眼中涣散,无神地看着四周,双手抚上脸庞,泪落无声。
疾医起了身,躬道:“我这里为娘子拟个方子,把月事慢慢调理过来。娘子身子强健,何愁他日没有子嗣。”
孟石琤也不知道如何去开解,待人都退出,在榻前坐下。
韫和苍白的一个女孩儿,就这样了无生气地躺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
“你还好吧?”他问。
韫和不想说话,闭上眼,手里揪住被衾,一点点地咬紧,泪水沿着鬓角不停地滚,疼得很,哪儿都疼。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盖住脸,不住地摇头,“为什么要害我?到底是谁在害我?”
止血凉血的药,应该就是王大夫开的调养身子的药。
替她看好了病,取得信任,再毫无顾虑地往她身上下药,弄出所谓的身孕。
这一切的一切,原来早有预谋。可是,谁在得利呢?赵老夫人?
韫和头疼到炸烈,想不到,毫无头绪。
接下来的路突然之间就陷入了绝境。
孟石琤抿着唇,把被衾拉下一点,让她透气,“我知道你难过,可这件事瞒不住,你还是想一想,怎么去说。”
“不!”韫和把被衾紧紧攥在胸口,理智全无,“你不知道他多想要一个孩子。他希望是个男孩,教他文治武功,带他游览山河。他知道有自己孩儿,还带我去宗庙,告祭先人。”
她不敢想,他会有多失望。
孟石琤动了动手指,“你瞒一时,就是一时的恐慌和煎熬,及早坦白了,未必就能中伤一个男人。”
韫和哪里能想到那些,噙着泪珠求他,“不要说。你让我想想。”
身上恢复了力气,她挣着坐起身,掀走了被褥要下榻来。孟石琤抬手压住,神色微恼,“身上不好,还往哪去。”
“我要回去。”韫和抓住他的手,几乎乞求,“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钗环不知掉落到哪去,发髻散作一团,披覆在腰间,盖住那截盈盈楚腰。她双目含泪地望着他,可怜又无助,攫住他的心狠狠拉拽,他没有办法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