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帝王(45)
袁术便以此为借口,要求孙坚回师攻打刘表。
谁知就是在这一场战役中,孙坚死了。他在夜战中,被刘表手下的黄祖以暗箭射伤,当场身亡,连遗言都不曾留下。
传国玉玺与皇帝的书信都被他妥善密藏,他年仅十七岁的长子孙策,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因孙策等子女都与母亲在舒县,距离孙坚死去的地方何止千里。
军中唯有孙坚的侄子孙贲跟随。
孙贲无心恋战,扶着孙坚的灵柩,率军返回南阳郡。
消息传到长安城中,刘协听完符节令与中藏府令的汇报,沉默良久,道:“那孙坚死时寿数几何?”
符节令道:“年方三十七岁。”
三十七岁,正是个将军最成熟的年纪。
刘协心中痛惜,又问道:“孙坚死后,他帐下兵马归属于谁?”
中藏府令道:“那孙将军自长沙郡北上而后,帐下兵马总有万人之数。如今孙将军一死,他的儿女都在舒县,路途遥远。他的侄子孙贲却不能服众。孙将军帐下兵马,半数为袁术所收拢整编。”
刘协冷哼一声,看不上袁术这等行径,顿了顿,道:“你二人远道而来,不辱使命,朕心甚慰。且下去歇息,待朕召见,伺后自有封赏。”
符节令与中藏府令都连称不敢。
符节令泣道:“如今传国玉玺与陛下书信,都不知落在何方。当日孙将军接到书信,说此事重大,恐袁术等人侵夺,秘而不宣。如今孙将军猝然而死,不曾留下遗言,其子孙后人亦不知此事。小臣愧杀!”
刘协温和道:“朕说你们做得好就是做得好。孙坚夜战,受暗箭而死,这谁又能撂倒?”他捏了捏眉心,安抚完二人,叫他们退下,自己坐在案后沉思。
小黑狗已长够了身量,此时从案几下爬出来,扒着皇帝的膝头跳上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安稳稳又趴下去。
董卓被战事拖住,朝廷初平元年西迁,如今已是初平二年的正月,他却还没有来到长安。
长安城中,皇帝最大。
刘协获得了长达半年的相对自由。
连小黑狗跟着他,也逐渐变得性情平和了,不再稍有动静,便惊慌不已。
刘协抱狗起身,道:“去大长公主府。”
闵贡等人这一年来,早已习惯,闻言便为皇帝换上便服,出皇宫往大长公主府而去。
刘协在相对自由的这一年来,敲打过几遍身边侍从之后,在内宫范围内,算是可以做到说一不二了。至于朝堂之上,他囿于年龄,真正能插手操控的事情并不多。
在长安城中这一年,刘协经常出宫往阳安大长公主府上去。
在旁人看来,这是皇帝的亲眷府邸,又有皇帝的亲姐姐长公主刘清在,皇帝时时造访,乃是人之常情。
却不知刘协驾临阳安大长公主府不过是个幌子,入府之后,逛一圈,换套衣裳,刘协便作公子哥打扮,在伏德陪同下,出府往长安城中去了。
这次也不例外。
刘协见了伏德,一开口便问道:“米可备下了?”
伏德笑道:“都备好了,就在外面马车上。”
刘协笑问道:“朕的备好了,你的呢?”
伏德道:“陛下与臣,两人共十斗,总计二十升,都备齐整了。”
刘协抚掌笑道:“此前是谁劝朕,不可行此鲁莽之举的?怎么也跟着朕胡闹起来?”
伏德无奈,摸摸鼻子,叹气道:“这一年来跟着陛下,多少荒唐事也做了。若是给母亲知晓,非捶我不可。再添一桩,又算得什么?”
刘协微笑道:“你再过几年回看,便知此时随朕所行断非荒唐事,都是天下事。”
伏德也不知是认可了,还是自知不好与皇帝争辩,只风度翩翩一笑,道:“总之陛下下令,臣照着做便是。”
君臣二人出了公主府,上了马车,照着早已标记好的路线,最终停在长安城西南一隅的一处客舍门前。
这处虽是客舍,却与别处营业不同,既不曾挂幡,也不曾站人迎客。
若不留心时,便如寻常人家住处一般。
刘协下车,与伏德一前一后走入客舍内。
高高的柜台后坐着个道士模样的老头,一抬头见进来一位年轻华服公子与一位小公子,不禁一愣,看着两人没有作声。
刘协一步踏进门槛内,左右一望,见里面整洁干净,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最后看向那老道士,笑道:“老伯,我跟哥哥是来舍米的。”
那老道士有些犹疑得站起来。
来舍米的人不少,从来都是穷苦人,麻衣粗服,就算饿瘦了,也能看出做惯体力活的模样来——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华服少年。
老道士有些戒备得问道:“二位公子,从何处打听来的地方?”